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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辛望云翻过的账本大开着躺在地上，7月9日，正好是昨天，吴霖结了上个月的水电费，所有的存款还剩2981.5元。所以他看见了吗？恐惧感顺着吴霖的神经爬进了他的大脑，不断跳动的疼痛让他呼吸困难，所以辛望云是因为看见了这个才会那突然的离开吗？他还看见了什？吴霖眼皮颤抖着，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抬头向墙角的铁盒子看去，只见小铁盒的盖子盖着，另一个本子还在原来的地方放着，那些……他也看见了吗？
吴霖突然想到己之前在辛望云的手机上玩Temple run，有时候明明已经跑得很远了，身后脚步声的节奏也已经很慢了，但他还是很害怕，只要鼓点一响起心脏就会飞速加快。现在就和当时一样，明明不确定辛望云到底看见了些什，知道了些什，但他还是被大的恐惧感笼罩。
——万一他知道了怎办？万一再这样去真的被他知道了要怎办？他会疯的，他真的会疯的啊，他根本……吴霖的指甲深深嵌进肉里，鲜血染红了指头，正顺着指缝缓缓往流。
决定几乎就在一瞬间，吴霖“噌”地一从床上弹起来，拖着当时吴霄给他带过来的两个大箱子就往客厅里走。他必须马上离开，越快越好，一定要在辛望云发现所有事情之前消失得干干净净，这样他或许还不会破坏辛望云刚刚开始的新生活，或许还不会……让辛望云抛那个不知道是谁的Omega来帮他处理这一摊子烂事。
比起刚才哄念念睡觉，吴霖收箱子的时间简直称得上是光速。己的衣服只带了两套，有个换洗的就行，箱子里绝大多数空间都用来念念的随行物品，要尽量把辛望云买的那些全部带走。奶瓶、奶粉、玩偶、尿布、衣服、安抚毯，还有各种各样的维生素、DHA、护肤乳……不一会功夫两个大箱子就已经被吴霖得满满当当，如果不是中途数次被眼泪模糊了双眼，他还以更快一点，拼尽全力要给辛望云带来的新生活，绝对、绝对不以被耽误。
清早的马路上空无一人，辛望云来不及和父母说一声再见，就发动车子疯了一般地往吴霖家赶。昨天他一家人聊到半夜，谁也不知道要怎才把吴霖留来，辛博宇建议他不要冲动，但是只剩一个礼拜的时间根本容不得他从长计议，既然父母已
经不反对他让吴霖上己家的，辛望云决定天就算绑也要把吴霖绑回家。之后无论是道歉还是求情，都以慢慢来，但吴霖一定不以再从他眼前消失，这是辛望云最后的底线。
没有早高峰的拥堵，也没有漫长的红绿灯让人心烦，辛望云几乎只用了往常一半的时间就开到了吴霖家。本来他还以更快的，如果昨天半夜就过来的话应该还以更快，但是怕吵到父女俩睡觉，辛望云愣是在客厅里枯坐了一宿才起身赶路。连续两夜未睡的眼睛红得吓人，亏得清晨没有警察查酒驾，不然辛望云肯定每一个路都会被拦。
“呯！”铁锈斑驳的大门被一把推开，伏在沙发边睡着的吴霖和摊在路中间的两个箱子就这样闯入了辛望云的眼帘，怒火几乎是一触即发，“你竟然这快就要走？！”
混沌的大脑尚来不及开始运转，吴霖撑着沙发站了起来，看样子是连方向都还没有找准。
“你跟我走，”辛望云一把将吴霖拉到跟前，“要上就上我的，去什黔林，你哪里都不许去！”
“为什？”吴霖的声音有些发抖，听起来像是在害怕。
“为什？！你他妈就只剩两千多块钱了带着孩子去哪！去街头要饭吗？！”
——喔，原来他还没看到剩的那些东西，这是吴霖迟钝的大脑给的第一个反应。
“我以想办法的，两千多不了，我——”
“想个屁办法！”辛望云彻底憋不住了，“想办法让念念跟着你吃苦吗？想办法让念念和你一样从黔林的大山里爬来吗？！”
“那是我的事情！”
——是我的事情，你不要管，你己好好过，这是吴霖终于开始冒泡的大脑给的第二个反应。
“去你妈的你的事情！念念我带了一个月！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说上我的就上我的——”
“念念是我的孩子！”彻底醒过来的吴霖开始和辛望云对着大吼，“你凭什要让我的孩子上你的！我走不走到底关你什事！”不经意间带上了哭腔，两个人的眼睛都一样通红。
被一句“我的孩子”逼到绝路，辛望云想都没想就踹翻了面前的一个箱子：“你的孩子？你的孩子你让
她住在这样的破房子里？你的孩子你让她一生都只有一个爸爸？你的孩子你让她明明有机会在大城市里生活却偏偏要回到那鸟不拉屎的破地方长大？！你的孩子，”没憋住冷笑，辛望云整张脸都被怖的狰狞布满，“吴霖，我告诉你别再他妈在我面前说念念是你的孩子，天我就要带她走，你有本事打得过我就来抢，看看念念最后到底是谁的孩子。”
说完不顾满地狼藉，跨过箱子就往卧室走，反应过来的吴霖从背后狠狠抱住辛望云的腰，用力嘶吼：“你疯了吗？！辛望云你是不是疯了！你就不过你己的日子吗，好生生的干嘛要来掺和我的事？！”
“掺和你的事？过我己的生活？”，辛望云一把甩开吴霖勒在他腰间的手，猛地把他向后一推，“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他妈只要活着，就一辈子都要管着你！”
“啊！”
没迎住力道的吴霖猛地向后倒去，辛望云赶紧伸手去扶，但是为时已晚，只见这个瘦弱的身体“咚”的一声磕到箱子沿上，不动了。
第63章
那一瞬间，辛望云怀疑己的心跳是不是已经停止了，吴霖身上明明没有任何伤，但无论他怎哭喊都得不到一个回应。被泪水打湿的手机屏幕触摸失灵，他在裤子上擦了好几次屏幕才终于颤抖着摁了那个急救电话：
“120吗？！求求你，求求你快来！我……我爱人晕倒了！在家里，我不知道怎办！求求你快点来！”
辛望云的哭声和卧室念念的哭声此起彼伏，一时竟分不谁的嗓门更大。他想去把念念抱过来，却发现己根本无力离开地面，悔恨和恐惧如洪水般淹没了他，刚刚的暴怒像镜花水月般虚幻，高大的身躯匍匐在地上用力地抱着吴霖，生怕一旦放开那具躯体就会在己面前烟消云散。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歉意蚀皮溶骨，心痛烧肺挠心，如果要给世间极致的苦痛找一个形容词，那辛望云一定会立刻想到这个支离破碎的早晨。
“——滴——唔——滴——唔——”
救护车的鸣笛划破了清晨的宁静，直到急救队破门而入辛望云才算突然找回了一点力气。
“患者什情况？”医生问。
“被我……我推了一，摔倒了……”崩溃的人还在泣不成声“……求你……求求你……”
医生查看吴霖的手愣了一，抬头问：“是家庭暴力吗？”
“都以，无论说什都以！”辛望云的模样狼狈至极，“求求你先救人！我不会跑的，你以报警抓我！先救人！求你了！”
大概是辛望云哭得实在太伤心，让任何在场的人都无法怀疑他有什恶毒的动机，在确定吴霖没有外伤伤之后，担架队抬着人火速向停在楼的救护车跑去。辛望云在医生的搀扶，挣扎着站起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进卧室把念念抱进了怀里。
“这是我的孩子，”即便濒临崩溃，他还是拼力释放高浓度的Alpha信息素，严严实实地把念念包裹了进去，“对不起……我不带上孩子一起走？”
“速度快，现在我不知道病人的发病原因是什，别耽误最佳治疗时间！”
别耽误最佳治疗时间。
耽误最佳治疗时间。
最佳治疗时间。
摇晃的救护车让辛望云神魂分离，他一子觉得吴霖在像以前一样对着己笑，一子又仿佛看见了吴霖浑浊的眸子，眼泪无声地从里面掉来，全部砸在了他的心上。
抽血、化验、CT……医院的检查纷繁而复杂，辛望云一手抱着念念，一手拿着各种各样的化验单、诊疗单奔波在各个科室的走廊里，时间和空间对他而言都失去了意义，此刻他就像是一驾马力开到最大的驱车，除了奔跑，一无所知。
“初步排查来应该不是外伤所致的晕倒，我给他照了头部CT，没发现任何积血或肿胀，所以晕倒应该是别的原因。”
“什？”医生说的话清楚明了，但辛望云却觉得己一个字都听不懂，“不是外伤的话还有什原因，他刚刚都还好好的，刚刚他和我吵架……什都还好好的！”
“我知道我知道，家属你先冷静一，”看着辛望云哭了一路的医生莫名焦躁，行医这长时间以来，他从未见过哪个Alpha会为了己媳妇哭成这样，“具体原因我还要一项项排查，但是现在患者各项体征平稳，应该就是简单的晕倒，过一会就醒过来了，你不用
过于紧张。”
“不是的医生……你不知道，他——”
“哇啊！”被一波一波的安抚信息素压回眼泪的念念此时终于憋不住了，在辛望云怀里一面挣扎一面大哭，让周围路过的人全都为之侧目。
“别这啊那啊的了，你先哄哄孩子吧，一路跟着你这跑来跑去的，这也不是个事啊，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实在不行就找个人来把孩子带回去，”医生边说边瞥了辛望云一眼，心想这人的穿着打扮看着怎也不像住那种房子的人啊，估计就是小俩闹矛盾吵着玩呢，“我还要给患者做后续检查，一时半会的也不来结果，别让孩子跟着在这遭罪了。”
“轰隆——”跑了一路的驱车终于没油了，辛望云愣在当场，呆呆地看着医生远去的背影，说不清过了多久才终于掏手机给何之琳拨了个电话：“妈……你现在忙吗？不来一趟省医？我闯祸了。”
何之琳觉得己差不多是飞过来的，辛望云在电话里一句不清不楚的闯祸了，地点还是医院，吓得她七魂丢了六魄，脑子里瞬间演变了一百万个版本，最夸张的一个是富二代清早飙车至人死亡。小离家老大回，她是万万没想到这句话有一天居然用到己子身上。
“怎回——”看到子在走廊上慌乱无措的身影，何之琳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辛望云怀里那个漂亮得像是童模的宝宝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你……你偷了个孩子？！”
“……这是吴霖的孩子……”
“喔，”被己吓了一跳，何之琳尴尬地眨了眨眼，“霖霖的孩子怎会在你这？这……我的妈呀好漂亮啊！快让我抱抱！”
“不是……妈——”
辛望云话还没说完，念念已经被何之琳一把抢了过去，辛望云干举着空了的胳膊，心想这到底是谁偷孩子啊！
“你怎不早点告诉我这孩子这漂亮啊？！让我偷偷来看一眼也好啊！我我我……我这……”激动得语无伦次，何之琳眼看着就要对念念上嘴亲了。
“妈，我求你了，你正常一点好不好！”何之琳的到来似乎有一股鬩力，一子就把辛望云的恐惧和焦躁一扫而空，但是现在他又被一种新的情绪萦绕了——尴尬和羞愧！
“妈
你听我说，我打电话让你来不是来逗娃的。不是……也以逗娃，但主要是我刚刚把吴霖打住院了……”
“你说什？！你打吴霖？！”
何之琳的高音穿破了整个走廊，现在就连病房里那个要靠助听器维持听力的老太太都知道了这层楼发生了一起打人入院事故。
“妈，妈，妈，求你了，你小点声，这里是医院，不是我家客厅！”
沉浸于逗娃的何之琳终于舍得分一丝注意力给辛望云，压着嗓子问道：“你为什打吴霖？你不是去找吴霖求和的吗？”
“哎……就是……”一想到刚才的一幕，辛望云还是觉得窒息，“他不肯跟我走，也不让我去看孩子，我一急就……”
“你混蛋啊！”何之琳猛跺了辛望云一脚，“给你说了一万遍不急不急！你这样吴霖跟着你回来吗！现在人怎样了？”
“还昏迷着，但医生说他昏迷不是因为被我推的……我也不知道是什情况，怕一时半会不了结果，所以让你来帮忙看着点念念。”
“念念？这孩子是叫念念吗？”何之琳问。
“嗯，吴念，吴霖起的名。”
“太爱了，我这……我这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搁了，你说你这小子怎不争气点，就差一步这小丫头就是我孙子了呀！”
“哎呀行了妈，喜欢你就抱走吧，给孩子喂喂奶啊换换尿布什的，从早上跟着我到现在，还没来得及照顾她呢。”
看着怀里的孩子，何之琳轻轻叹了气：“行，那我帮你看孩子，你在这陪着吴霖，醒了千万不再动手动脚的了，有什话好好说，吴霖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别刺激他。”
“知道了知道了，你看我像是还敢动手吗，快走吧我求求您，让我清静会！”
所有的情绪随着何之琳的离开一块消失了，辛望云背靠着医院走廊的座椅，突然想起了之前陪吴霖回黔林看姥姥的场景。清山的医院比省医破很多，墙壁也不是漂亮的瓷砖壁，还是随时都会往掉粉的石灰墙，绿色白色各占一半，在时间的侵蚀变得脏兮兮的，那个时候他都不敢放心靠。
一年半了啊……从己答应姥姥要好好照顾吴霖到现在，竟然已经过了一年半了。
一年半，姥姥没了，吴霖也不要己了，辛望云觉得仿佛被世界开了一个大的玩笑，明明己一路走得小心翼翼，却还是一脚踏空掉了万丈深渊。
“吴霖病人的家属在吗？吴霖病人的家属在吗？”
走廊尽头传来护士询问的声音，辛望云收起己的思绪，快步向前走去。
“您好，我是吴霖的家属。”
护士抬头看了辛望云一眼，被帅得小脸一红：“啊……啊你就是对吧，这边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