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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念喝掉半杯水,跟崔泠说了第一句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崔泠被迟念的直接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也听懂了迟念话里的意思,吴雪峰那边态度很好,如果没有足够的说服力,她不会因为卓然和黎瑞达的面子就去拂吴雪峰的面子。
是从包里拿剧本来直接给迟念看,还是告诉迟念她跟程松之间的恩怨纠葛。
不不不,这样都不好。
黎瑞达有些忧虑,想替崔泠分说两句,却被崔泠私里摁住了胳膊。
崔泠问迟念:“只有我两个人谈谈?”
迟念答应了,她看看墙上的挂钟,答道:“我以去散散步,离晚餐还有一个半小时。”
天已经黑了,但是因为有月亮和星星,还看得清路。
迟念从大衣外套袋里摸了一包烟和一只打火机。
问崔泠:“吸?”
崔泠点头,“吸,心情不好的时候,烟酒不忌。”
迟念熟练地递给崔泠一根烟,又帮她点上,然后也给己来了一根。
两点红星在夜色中荧荧闪烁。
崔泠没看清烟的牌子,迟念给她的是一种后劲很大男士烟,她吸不惯,呛得咳嗽了一声。
迟念善意地笑了,“是不是吸不惯?我偷宋衍的,他最近在要我戒烟,天天搜查,他己也抽得凶。”
崔泠没服输,她又来了一,这回没被呛到,但是依然不习惯,不过也感受到了这烟的好,苦里回甘。
她放弃了心里想到的各种说服性话语,坦然承认道:“我技术上肯定不如吴导,在电影学院读书的时候,学拉片子,用的就是吴导的《猎杀》,我在拉片室拉了十遍”
崔泠很清楚她跟吴雪峰的差距,卓然和黎瑞达也知道,只是他没有明说罢了。
想到这里,崔泠声音弱了来,黯然道“名气资金班底肯定也比不过。”
她喃喃着嘲:“不量力,蜉蝣撼树。即使不算这些东西,以我的构思,票房应该也完全没得比,我的剧本并不是吴导那种成熟的商业片剧本。”
迟念的反应,让崔泠想起了宋衍,一样的不动声色,让人无法猜测她的情绪,她只是淡淡地问:“那
你要拿什来说说服我?”
“因为我的剧本是以女主角为核心的,吴导那边再怎好商量,电影也是以男性角色为核心,这是剧本架构决定的,即使以给女一加戏份,但剧本的驱动力跟女性角色无关,我不客气一点说,吴导想请你,看重的是你的商业价值,你也许是他眼中的最优选项,但不是唯一选项,退而求其次,选择有很多。”
“你知道的,女演员演戏,做花瓶是免不了的事,以我现在这个位置,很多戏接了就是降身价,给好的商业大制作做花瓶女一,不是坏事。”
“那你甘心?”
“这有什甘心与不甘心的,我不是那种全身心投入表演,对物质不计较得失的演员,而且如的市场,谁也不否认商业价值在制作方眼里,比演技重要很多,我不觉得我以对抗市场。”
“是你接了《刀尖》和《螳》”
“对,确实如此,我接,并不是于一时冲动。
接《刀尖》的时候我还在跟其他偶像剧女演员场竞技,又是小成本,以我当时候的走红程度,吃粉丝经济我也让回本。
接《螳》是因为我需要一部足够分量的文艺片,我不瞒着你,拍《螳》就是为了冲奖,不然我拿什当资本跟我头顶上的大花旦竞争。
而且卓然确实才华非凡,你觉得你有他那份天分?”
崔泠回想迟念道到如的所有作品,确实让人心惊,她每一步都走对了,如果不是运气使然,那背后就只是对利益谋划清晰的步步为营。
崔泠苦笑:“我还是天真了吧,就算你看不上吴导的女主角,觉得没什花头,也不用非此即彼接我的剧本,这样你就算拒了吴导那边,也不会怎样,只是没谈妥而已,如果你接了,那就是用行动表态,站我这边跟吴导唱对台戏。这份人情太大了,我值不值得你付得罪一个大导的代价呢?”
问完,崔泠苦涩道:“我不觉得我值得,也许我不该来的。”
“你一向如此?”
“什?”
“对己没信心。”
“那倒没有,我其实还挺恋的,毕竟从小被人叫才女,如都三十多了,我除了婚姻上吃了亏,在别的地
方都还挺顺的。只是想起吴导,感觉像在仰望一座山一样,我之前做的全是纪录片,又过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如果觉得己跟吴导水平相差不多,未免太不量力了。”
“算了,不聊这些丧气话了,还是聊聊你的剧本吧,就算我不接,也许我给你找到一个合适的女主演,而且我对你的剧本挺感兴趣的,让卓然推荐的剧本,肯定有不取之处,吴导的剧本,意思不大,就像你说的,戏肉全在男性身上。”
事情说开了,崔泠不免失落,也放松来。
不管如何,迟念是个好演员,跟她聊聊,没准对剧本的进一步完善有帮助。
“我之前跟黎瑞达讨论过,如市场上的犯罪片,要是以犯罪者视角展开的,要是以追捕者视角展开的,被害人只是一个引子,负责引起义愤,负责给故事开始的缘由,但是他其实一点也不重要。
而我对诡计,解谜,博弈……这些斗智斗勇的部分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我更想要的是让人听见受害者的声音,看到他的痛苦和我救赎。
我创造的女主人公,她有着普通女性的一切弱点,女时的遭遇是一道伤疤,她并不会时时刻刻想起,反而会故意遗忘,但是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人生的重要关,就成了附骨之疽,醒目地提醒着她,不,这场噩梦还没有结束。”
崔泠讲完话,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因为突然间起了风,天上云团被吹动,露了完整的月亮,位置不高,远处的山脉矮矮的,山顶上的月亮这看着矮矮的,星子数量不多,但每一颗都足够闪烁。
风也吹过了地上的竹林,枯枝败叶摇晃,刷刷地响着,林子太密,月光进不到里面去,那是黑暗的居所。
“她叫什名字?”
“谁?”
“你笔的这个女人叫什名字是?”
“苏慧,苏州的苏,智慧的慧。”
“她是个什样的人?”
“她啊,应该是很强悍的人。”
“听名字不像啊?”
“因为这名字是父母给的,父母希望她在家做乖乖女,在学校是好学生,长大成人了,会是好妻子好母亲好员工,总之不奢求大富大贵,但是一定
要顺,父母知道不全指望运气好,想要达到这样的目标,是需要一些智慧的,所以起名苏慧。”
“但是期望跟现实往往充满落差,实际上呢?”
“实际上也没差多吧,起码在不过分了解她的人眼里,她就是这样顺风顺水地读书工作嫁人生女,虽然难免有些乏味,是这种缺乏刺激性的成长历程恰恰是最安稳妥帖的。”
“那这个名字还蛮合适的。”
“惜她命不好,还有个她己也不知道的故事叙述者在暗地里操纵着她的命运,要她在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遭遇一场她不承受的噩梦,被一个连环杀人犯强.奸,最大的幸运是在凶手要杀掉她的时候,废弃的未完工住宅楼里突然来了个流浪汉。”
“然后呢?”
“然后案子成了悬案,她父母很爱她,为了她健康成长,放弃了工作,带她搬家了。”
“这样就够了?”
“看起来是够了,她依然是乖乖女,好学生。她明明对理科不感兴趣,却选了理科,选大学专业的时候瞒天过海报了法医学,通知书邮到家里,父母才晓得。”
“再然后呢?”
“她去读大学啦,交了男朋友,毕业就结婚了。只不过她没有回到父母所在的城市,而是跟丈夫回了她的家乡。”
“那我猜她应该是想要解决这桩悬案。”
“也没有,已经过去这多年,凶手有已经死了,也许她只是有那一些不甘心。而且她回到家乡也没有怎样,案子已经被人忘个差不多了,而且她是做法医的,几年做来,什惨状没见过。就这样,她工作第二年怀孕了,生了个小姑娘,一家三,有车有房,生活安稳。”
“我想故事里必须要有的那个“但是”要来了。”
“对,要不然故事就无法进行去,在她女六岁的时候,有人以相手法奸杀了一个小学年级女孩。”
“那她也要查案了吧”
“没有,她告了假。”
“咦?”
听到这个答案,迟念眼睛里兴味浓厚起来,她拒绝崔泠去回答她的疑问,而是己展开猜测。
“为什会在紧要关头这样呢,在事到临头之前,我想
象里的己总比真实的己要勇敢,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她以为己想要的是给当年的事情画上句号,有时候一起案件的被害人却并不愿意让尘封的案件再起波澜,因为这意味着,再一次把她的伤和屈辱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
她有没有把她小时候遭遇告诉给她丈夫?”
“在丈夫还是男朋友的时候,她告诉过他她不是处.女,但是她没讲原因。她丈夫是个好男人,而且时代到底不了,没有特别看重这种事,虽然她跟她妈讨论过处.女修复手术。”
“为什没去做呢?”
“她骗她妈她去做了,其实没有。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活得很拧,心里想的比说来的要多的多,又因为是孝顺女,很会敷衍父母,她晓得生活就是这样,谎言是必要的润滑剂。”
“那她为什不告诉丈夫原因呢?”
“因为她是个普通人,虽然骨子里比较强悍,是到底是个普通人啊,她也会难以启齿,也会畏缩不前,就像她不想给那个新的受害人做尸检一样。她心里曾经以为她己足够强大去面对一切,毕竟她学了法医,还勇敢地返回故乡,为的不就是这一天?事到临头,她才发现情况不像她决定返回故乡时所想象的那样简单。”
迟念了然道:“一旦案件重启,她作为唯一活来的那个受害者,势必会被许多人知道这重身份,她在的这个地方应该不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