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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吗?
舒明悦神色一怔,抓紧了手指,小腹还在隐隐抽痛,却仿佛并不意外。
“再请。”舒明悦闭了闭眼,用一种干哑而又微哽的声音道:“就说,我有身孕了。”
侍女神色震惊。
“是……”
侍女埋了脑袋。
然而这一次,带回来的消息不只是汗不见她了。
她的护卫、侍女,还有那些随她北上和亲的巽朝人,全部被虞逻扣押了,最后留在她身边伺候的人只剩了阿苏善。
牙帐被封闭了,偶尔会传来兵士交接的声音。
她不被允许去,也不被允许被任何人看望。
她的凝香丸彻底吃没了,只剩苦涩的汤药,她五感越来越迟钝,每一天多一半的时间在昏昏沉沉睡觉,而小腹抽痛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医师劝她落胎,去喝正常的药。
舒明悦却摇了摇头,喝正常的药又如何呢?不过是多撑一两个月,倘若虞逻依然不愿见她,倘若她仍然没有凝香丸吃,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她想和这个孩子一起活去,她想再去赌一赌,堵虞逻灭有完全弃她于不顾。
她一醒来,就派人去问,问汗何时见她,却每一次都在希冀中绝望。
直到那一天,舒明悦终于感受到己的生命快到尽头了,抓住阿苏善的手问了最后一遍,“汗呢?”
阿苏善不敢看她的眼睛,低头说,汗替乌蛮将军办完丧仪就走了,已经走了很久了。
舒明悦嘲地扯了唇角,手臂彻底垂,身体陷入了柔软床榻里,倦倦垂眼皮,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开始离她远去。
直到某一个瞬间,化作了白茫茫的一片。生命戛然而止。
而马蹄哒哒,脚步声橐橐,冷风打着旋卷了进来。
第78章 当然是为了孩子,她的孩……
记忆定格在最后一幕, 她形销骨瘦,手掌搭在小腹上,永远地闭上了眼。
秋日风寒, 黄墙古寺。
舒明悦站在庭院里,泪水打湿了睫羽, 视线愈发模糊, 泪眼模糊, 而随着佛寺古钟“咚”的一声响起,终于将她
从那些恍惚的记忆中陡然拉回了现实。
孩子。
舒明悦回过神, 掰扯虞逻手指的动作也随之一顿, 细白手指蜷缩,意识地想去摸摸小腹,是哪有那快呢?
上辈子两人三年才有孩子, 这辈子需要几年?
她没有很多时间了。
虞逻最多再在长安待三个月。
舒明悦红着眼圈,看向她, 眼瞳里面凝着一种情绪不分明的复杂意味。
若是往日,虞逻肯定察觉不对,此时却因为难过和苦涩, 还有那抹害怕再失去她一次的惊慌, 忽略那道复杂的眼神。
感受到她挣扎的力道渐弱, 虞逻立刻将她抱在怀里,低哑声解释,“我真的没骗你。”
没骗她?舒明悦心中苦涩地冷笑, 反正她什都不知道, 还不是他如何说便是如何?
她当然明白,当时境况,两人很难有一个好的结局, 理智和感情并不完全清晰地分割开来。
或许他后来真的后悔了,后悔没有见她最后一次,后悔她死了,所以他这辈子又来找她。是那又如何?
舒明悦心房里翻涌的情绪渐渐平息,眼里的泪花也逐渐干涸,脑海变得清醒。她脸蛋压在他胸膛前,抿唇安静,呼吸间尽是淡淡冷香,而耳畔则是他一声又一声的愧疚和轻哄。
“我知你怨我,怨我让你和孩子孤零零离世,悦,我知错了,我保证,这一世绝对不会像上辈子那般,我会对你好……”
“我知道。”
她垂湿润轻颤的睫羽,忽然说了一句。
虞逻话音一顿,怔怔地看着她,一时大喜过望,竟然没有察觉她此时的反应并不正常。小公主素来脾气娇纵,三分气要闹腾七分,如何如此轻易原谅?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无暇思量了,或者是内心深处意识地不去多想。
舒明悦微微昂起脸看他,声音极轻,“我信你了。”
她脸上还有泪痕,眼圈红通通,看上去好生怜,虞逻心间一颤,低腰身,指腹一点一点地擦去她眼角泪痕,小心翼翼问:“真的?”
舒明悦垂睫羽,盖住了眼底神色,点头“嗯”了一声。
虞逻靠近
她,抵着她雪白光洁的额头,呼吸交缠间,两手捧着她脸蛋,试探着去蹭那两瓣娇艳的唇瓣,又问了一遍,“真的不怨我了?”
“还有一点。”舒明悦心思复杂,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撒谎,吸了吸鼻子,忽然说:“我现在还没有完全原谅你,你想娶我,要看你表现。”
虞逻立刻点头,“好。”
舒明悦又道:“中原女子看重名声,现在你我无婚约在身,若被人知道我与你私相授受,史官一定会诛笔伐,你无事,我却要遭受世人唾骂,所以你不把我的关系告诉别人。”
虞逻怎舍得她受委屈?握着她的手道:“我去向舅舅请婚。”
“不行!”舒明悦一急,脱而。
虞逻神色怔住,凝视着她面容。
舒明悦察觉己反应过重了,低脑袋,小声道:“舅舅和哥哥不许我嫁你,我若去说,他会生气,你不知道,我哥哥脾气很差,我害怕……”
虞逻皱起眉头。
“所、所以你去请婚,不要说我,就、就说你想娶我,千万不要提我。”
说完,舒明悦抿唇,紧张地攥起了手指。
虞逻的眉头越皱越深,“悦。”
舒明悦仰起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看他,眸光直视,如秋水,似怨还委屈。
虞逻喉咙一滚,心中愧疚在作祟,立刻答应,“好。”
他然不认为舒明悦骗他,只当她心中余怨未散,既然如此,慢慢哄她又何妨?
舒明悦在心里悄悄松了一气,眼前这个男人,无疑是高傲的,日他如此容易的低头让步,的确乎她的意料了。
不远处,乌蛮从屋里探一颗脑袋,悄悄地看向两人。因为风声大,两人又说得是中原话,他听不太懂,只听到嫁、娶之类的字眼,顿时两只眼睛越瞪越大。
舒明悦把阿婵和云珠都打发去了,估摸着也快回来了,她推开虞逻的手,抿唇道:“你先走吧,晚上再来,我会为你留一扇窗。”
虞逻不想离开,两只手臂紧紧地抱着她,但瞧见她面上的抗拒低落之意,沉默了片刻,依她道:“好,我晚些再来找你。”
舒明悦乖巧地点了头。
说罢,虞逻
抬起头,眸光阴沉地看向正屋一角。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乌蛮吓了一跳,立刻大步走了来,低脑袋恭声道:“汗。”
“随我走!”
虞逻压沉意,拂袖转身离开,乌蛮立刻拔腿跟上。
……
其实对于乌蛮,虞逻亦是心绪复杂,乌蛮随他生入死多年,无疑忠心耿耿。于他而言,除了君臣之意,亦不乏兄弟之情。当时得知他死亡的消失,若说不悲、不怒、不愧疚,肯定是假的。
这一切,都敌不过舒明悦的死亡。
他知道小公主性烈,所以才不敢告诉她真相,乌蛮却越过他,故意用那种方式把事情在他妻子面前血淋淋地展开了。
在后来的许多日夜里,虞逻除了懊恼己,也对乌蛮生了一抹不满。
在那些辗转反侧日子里,他曾无数次地设想了许多。
假如他去见了舒明悦那一面,假如乌蛮没有擅作主张,去刺激舒明悦,两人是不是还有更缓和的方式转圜,是不是还有不以悲剧收场。
然而此时此刻,说什都晚了。
虞逻脸色漠然,眼神冰冷地地看向他,“擅离职守,你知罪?”
乌蛮无辩驳,深深埋脑袋,“臣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