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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军爷话,小的正是!”那人趴在地上,回答道:“呃,刚刚去河边抓了点鱼来,给孩子饭……呃,不知军爷到此,所为何事啊?”
狄青心一动,不禁问道:“你,身有残疾,如何抓得了鱼?”
“呵呵,”那人低头笑了笑,说:“把这鱼篓放在岸边,里面有鱼饵,时间长了就有些收获了!”
狄青点了点头,这时身后的部拿着破碎的琉璃片,对狄青说:“将军,你看,这里面有字!”
怒马悬盔
第一小节
狄青接过部从灶台上取来的琉璃碎片,仔细看了看,这一看,刚刚还有所缓和的心情,一子又紧张了起来,各种思绪猝然而至,令人难以言喻!那晶莹的碎片中,隐约而见有两个字,镂刻在断裂的接中:“相约”!
这时狄青的眼神,恐怕是战场上不曾有过的,他长吸了气,勉强松开紧皱的眉头,有些无力地抬手指了指灶台,对属说:“帮他把饭做了!另外,让卫仲把另一只盏也带来!”
那残疾人诚惶诚恐,只好连声谢过。狄青让父女俩先回屋去,说是稍后有事要询问他。
就这样,一群久经沙场的甲士在这个特别的农家院里,为这对父女做起了饭来。而狄青则一个人徘徊在附近,心里沉沉的,思索着。
“
執似玉非玉,到過相溝北坡籬笆院內,討水.
飲,則逢凶化吉,否則,置諸死地而後生.
”
当时狄青队伍中所携带的东西,唯一似玉非玉的,就是那对琉璃盏,是一对,两樽。在麟州会晤时,西夏公主一共送了樽盏,狄青两樽,辽国耶律宏也是两樽。原本狄青是打算在呈报中先汇报一,如何处理这礼物让圣上定夺,没想到己还没报,皇上就先旨要求他带回,说是以作邦交之用!理由虽然很正常,是,两只酒杯,至于要在圣旨中特别提及嘛,怎想都会有种隐隐的感觉:这酒杯肯定还有什文章!是,在杯裂之前,狄青并不知道那里面的秘密,仅仅是心里犯疑而已。然而,恰恰是因为圣旨中这种不然之处,让狄青有了疑虑,才促使了他会冒一定的风险去按锦曩中的方法行事!
‘小方外之人,
不足挂齿,特来为将军解困!’狄青仔细回想着天一连串的事情,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懊恼,若是这一只盏中有字,那另外一只肯定也有,这一只是“相约”,另外一只,会是什!难怪皇上让他带回去!!
‘飲,則逢凶化吉,否則,置諸死地而後生.’
他紧紧攥了拳头,似乎是有了决定,这时部卫仲也带着另一只盏,马而来。
狄青回到院里,让人重新烧了些水,之后他用水瓢盛了些热水,再次倒进了那另外一只盏中!
不所料,第二樽琉璃盏样的,在接触热水后碎裂了!这次,在裂中所刻的字,令狄青不寒而栗:“起兵”!
“相约 起兵?!”
狄青近乎失神地看着那手中的碎片,终于明白了什!
是他不知道的是,仁宗皇帝为了让狄青带回琉璃盏,严命朝臣凡是看过那封信内容的,只准说其字,不准说其图!
什意思?当初在帅府门截获的那封信,里面的内容有八个字“中秋相聚,离阳观花”,这八个字是写在一个形似琉璃盏的图形里!仁宗和太师等重臣看后,都不知是什意思,一番猜议后,仁宗决定允许大家把信中的文字透漏去,为的是,如果狄青谋反,也让狄青知道他反书的内容已经被截获了,让狄青有所顾忌!但是,信中的图形不准透漏,因为,如果狄青并无谋反,是被栽赃,那他很不知道信里画了什,让他带回琉璃盏,他应该不会有什顾虑!并且,如果事先让狄青知道了信中有那个图形,不论狄青是否真的谋反,琉璃盏会被原样的带回吗!
此时的狄青已经拿不准回京后会发生什,那八个字的意思在朝野上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什说法都有,本来狄青一身赤胆,己没做,怕作甚?是现在,要是这盏中字“相约起兵”被皇上知道,怕是不死也难活了,因为根本说不清!
这农家父女,父亲姓谭,名厚土,女叫小燕,还不到五岁。狄青本想等父女俩吃过午饭,再找这位父亲聊一,厚土说孩子己会吃,不必照顾。于是,狄青就跟厚土在屋里聊了起来。
开始狄青是想通过他了解一那位道人的来历,是,厚土说,己也只是远远的见过一眼,当时女正在
院子里玩,跑进屋里说有个人给了她一只草编的小鸟,等厚土爬到屋门去看的时候,那人也只是在院门外看了他一眼,接着就转身走了。
狄青想了想,便问厚土的腰伤是怎回事?想不到这一问,就问了一段令人唏嘘的往事。
几年前,厚土也有一个普通而幸福的家庭,当时父母健在,还帮他取了个媳妇,热热闹闹得办了婚事。
是,婚后不久,因为延州战事,厚土被征入伍,临走时妻子吕氏已有身孕。本以为不幸会随着厚土的离去,暂时消减,谁知,厚土一走,便有人悄悄的看上了吕氏。那人叫卢乙,是附近乡里的一个郎中,己的媳妇因为意外,早年就身故了,后来迟迟没有再娶妻。卢乙就是在给吕氏诊脉的情况认识了她,开方送药一来二回,渐渐的有了些情愫。
厚土的母亲王氏是个比较通达的人,她感觉到了媳妇和卢乙之间的一些东西,恰好是一个无妻,一个刚好又无夫,因为那个年头,一旦入伍就得终身服役,而且生死难料,所以母亲王氏虽然心伤,但也没有太过指责,因为从厚土离开,家里的农活就都落在了厚土的父亲谭老头身上,为了养活一家人和未世的孩子,谭老头拼命地干活,身体也大不如前了。王氏是想如果媳妇改嫁,那老伴的担子还轻些,但是孩子必须要留!
后来,卢乙找媒婆,也就是这个过相沟的大嘴婆谭寡妇,到厚土家里沟通,这谭寡妇是村里了名的说会道,前文里狄青进村,有个妇人跑到村长那里说事,让村长吃不饭的,就是这个谭寡妇!
尽管谭老头不太情愿,是在媒婆的劝说和王氏的通融,这桩不该有的事情还是成了!吕氏答应在生孩子之后,再改嫁给卢乙,孩子由谭老头夫妇抚养。
事情如果到这里,总算还没有太坏,媳妇改嫁后,卢乙给了厚土的父母一些钱物,从此谭家便再也没有这个媳妇,孩子小燕,生便没有爹娘!名字都是谭老头起的!
要说世上什最贵,那绝不是钱物!从媳妇走后,谭老头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原本王氏以为媳妇走了一张嘴吃饭,加上卢乙的彩礼,应该会好吧?是,人算不如天算,媳不走,谭老头还撑上几年,媳皆去,老头心里好像丢了什,再的活也干
不动了,再多的彩礼也治不好他的病了!
就在老头卧床不起的时候,村长不知是哪来的想法,说现在耕农赋税太重,不如大家把土地集合起来,合为一家,然后报册的时候以报些田亩和人丁(佃农因为没有地,交的田亩税就),这样再分摊去,每人分担的赋税也就了!这个想法提后,当然是有人愿意,有人不愿意,是,不愿意的那些人,慢慢的都被大嘴婆说动了,还有些不愿意的,村长来年就买了他的地,最后,就只剩厚土这一家了!
谭老头不愿卖地,除了怕卖地之后前途未卜,更多的还是他心里那个土地的情结,毕竟子厚土这名字就是他起的!
在给孙女挤过最后一次羊奶之后,谭老头黯然地离世了。临终前,他给老伴留了一句话“地,不卖,咱子,会回来的!”
…… ……
老伴王氏明白老头的想法,他是觉得子走了、媳妇卖了、地说什也得留着,是,留得吗,剩老妇人和一个待哺的婴,如何种得了那些地,王氏无奈,只得把田产卖了一半,还留着一半,期望着子会回来!
造化弄人,或许是上苍接受了他的心声,子厚土真的回来了,但是不会原样的送回,除了脸上有了刺字,厚土的腰已经受了伤,勉强行走,但干不了重活了。
王氏是又喜又忧,本还想他若回来,就再给他找个媳妇,这好,谁愿意嫁给他呢。
如果这就是这一家人的命运,那厚土的归来,是否就否极泰来呢?
还是那句话,有些事,即便算计得再精明,结果往往还是算计不过天!
当初厚土的母亲王氏,为什要让媳妇走,她心里算得很明白,一是这媳妇似乎已经对那个卢乙有了点念头,如果继续让她留在家里,那以后关系怎处,如果不先说明白,等她生孩子,她会好好地赡养公婆吗,终归是个隐患!
二是恰逢老头子身体不好,而卢乙又愿意彩礼,要是媳妇走了,这一增一减给老头子减去了不负担!三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厚土的媳妇本来就是王氏帮子找的,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这有什不对!如果厚土回不来,那这样有了外心的媳妇就是个累赘,你得看她脸
色,不高兴了哪天带孩子跑了都不一定!如果厚土回来,再给他找一个就是!
这就是王氏当初的想法,想得很多,也想得很巧,是,结果却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娘啊,她不是那样的人,你太多心啦!”厚土这种话,在回来之后就没跟母亲说,娘俩拌嘴也就成了在所难免的事!
本来,这个故事里,谁都没有过错,媳对卢乙有那个意,但是还没有那个胆,王氏一番苦心,也都是为了家里,厚土回来之后对母亲的态度,也是情有原,母子之间本就一体,哪有什过不去的!然而,就在厚土和母亲理论的时候,他不知道,旁人的耳朵已经悄悄经过了他的院墙!而且,听到的,是王氏中的孝与不孝,是厚土越说越激动的顶撞!
那之后,厚土在村里的名声就不怎好,很奇怪的是,王氏在外人面前仍旧保持一个原则:“当着大家的面,不说己孩子好”!更奇怪的是,这一家人整个故事的结果:厚土在母亲的葬礼上被人打残了!
怎回事?原来,王氏在子回家后,没过多久也去世了,过相沟这个村子有个风俗,不管哪家有人离世,全村一起操办丧事,并且做子女的必须哭,不哭的就是不孝,得挨打,当然其实也只是吓唬两,促使对方赶紧哭来!是呢,厚土这人本没什所长,唯一擅长的就是坚强,而且他在军队里那段时间,更是磨练得掉不眼泪!这好,机会终于被村长和大嘴婆抓住了,他怂恿村里几个爱风头的,三拳两脚把厚土给打倒在地上,要说厚土也是倒霉,村民也没有手太重,他己本身就腰伤站不稳,这一倒,竟然再也没有站起来!
厚土彻底残废了,给母亲守孝那段日子,他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找村长理论,村长说不是他打的!找打人的那几个,谁知道是谁碰到他腰了?又是不是他己摔的?…… ……最后,只有两个字,无奈!
官府?且不说这事不讨回公道,就说他如果要到衙门报官,爬去再爬回来,他还没死,孩子就得饿死!
到这里,事情还没完!!
刚才为什说这一家人故事的结果奇怪,怪就怪在厚土到底是孝还是不孝!
如果说孝,那为什全村人在葬
礼后都指责他是不孝子!甚至越传越离谱,说他母亲病重他都不起来照顾,说他妻子改嫁也是因为他不孝!!甚至!说他脸上的刺字是犯了罪,才发配充军!说他之所以残废,就是老天给的报应!!
说到这里,厚土在狄青面前,流了一行难忍的眼泪,他看了看女,小娃还在吃着,只不过是在啃那剩的鱼刺,狄青这才发现,简陋的饭桌上,竟然没有一根鱼骨!
“来人!”狄青向门外喊了一声,对部说:“到河里再抓几条大些的鱼来,给孩子烤熟!”
厚土连忙说:“呃不必了将军,孩子吃饱了!”
狄青说:“留作一顿吧!”
“多谢将军!”厚土感谢着。
狄青说:“看你脸上的刺印不是牢狱之徒,而是厢军的番号,想必传言定有不实之处!”
“将军!”厚土沉痛地趴倒在地上,前额用力地磕碰着地面,哽咽地说:“这些年,将军是唯一说过这种话的人啊!……小的死也瞑目了……!”
狄青扶他坐起,感觉这再正常不过的真话 都让他如此激动,难道真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狄青细问之,终于明白,厚土的现状跟村长和大嘴婆有着丝丝缕缕的关联,其中内容之巧,真的是让厚土吞了黄连,都无处诉说!
村长之所以要让人打他,很是为了他剩的那点土地,因为厚土残废之后,村长经常上门所谓的探望!厚土无奈何!不得不卖地!
而大嘴婆,天知道她是吃错了什药,从牵了卢乙和吕氏的线,就从来不说厚土的好,生生的给厚土带上了一顶“不孝”的帽子!甚至村里谁家在外面放了剩菜,都被她戳脊梁骨,以至于厚土在村子里连剩菜剩饭都捡不到!!
狄青听到这里,猛得站起身来,怒声对部说:“将村长和那个说会道的寡妇,给我带来!”
部奉命而去,狄青一身怒气,忿忿地坐了来,见孩子有些害怕,只好收敛神色,叹了气说:“一村之难,尚且如此,何况一国!”
厚土然不太明白,但狄青知道,己将要遇到的麻烦,几乎就是另一种村长和大嘴婆!特别是那种莫须有的胡说八道,害人不浅!
第二小节
“将军!人已带到!”部进屋禀报。
狄青说:“让他在院外等着,别踏坏了院里的青苗!”
接着,狄青对厚土说:“你的事既然让我遇到,我会帮你一把,不过公事在身,不久留,这里先行告辞!”
厚土带女感激叩谢,狄青再次扶起他,拍了拍小燕的肩头,临走说:“苦也罢,乐也罢,活去就是好样的!”
说罢,狄青起身而去,来到院外那一男一女跟前。
村长和谭寡妇被莫名其妙的叫来,心里都咚咚地打着鼓,见到将军模样的人从厚土家里来,寡妇先是腿软跪了去,村长见寡妇跪,己哪还敢站着,也不管有多人围观了,赶紧跪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