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人间有味是清欢
二十六、人间有味是清欢
来人竟是的士司机庄亚琳。
她仲未结账呢!只见庄亚琳扫视了一圈屋内几个再典型不过的古惑仔,神色不卑不亢,最终望向叶斐,你到底还走不走?咪耽误我赚钱呀。
叶斐闻此,忙应了两句,便向大东他告辞。
租车停在甜品店门时,计价器显示车费统共465块,叶斐递去一张500港币,诚道:谢谢你,庄师傅。请您不必找了。
叶斐虽无甚多社会阅历,也明白适才庄亚琳寻上楼来找她,定是担心她事,心中大为感激。
唔使咁样。庄亚琳仍是找了钱,道了句拜拜就驶走了。
叶斐望着红色的计程车开远,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天虽有曲折,但结果总还不错。就好像店里生意虽然始终不好,她的事亚仁却从无怨言。想来生活的确是半杯水,她做的只有选择去看满的那一半还是空的那一半。
翌日早晨,叶斐去九龙公园跑步。
昨天去李家农场,叶斐才得知李家两位阿嬷仍住在祖屋。两位老人家都很和善,还煮了糖水给她喝。想来,己拒绝了李一原的请求,她应该很失望吧。
如是思绪万千,绕过一片晨练场地时,叶斐瞥见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一个身着紫色运动服的女子,正带着一群阿公阿婆打太极剑。叶斐虽不懂武术也看,那女子一招一式极有功架,英姿飒爽。不就是昨天载己去农场的的士司机庄亚琳?
庄师傅?驻足看了一会,那边晨练正巧结束,叶斐便上前打招呼,好巧噢,喺度遇咗你!
喔,你好。庄亚琳见来人是昨天那天懵懵然的混血妹,惊讶了,晨跑呀?
系呀。没想到您还会功夫,咁犀利!
锻炼身体而已。对方性格看起来很好,庄亚琳边收拾东西边道,我依家要去食早餐,一起呀?
好呀好呀!叶斐忙不迭地点头。她来香港这几个月忙忙冲冲,平素最喜欢觅饮寻食的,却没好好体验尖沙咀这边最繁盛的市井生活。如有个本地人带着,怎会不去呢。
庄亚琳住在老尖十几年,这间吃早餐的铺子,一年里她去足300天。坐到室外的圆桌,庄亚琳招呼道:腿蛋治飞边,再来杯冻斋咖。
这是什暗号吗?叶斐还陷在墙上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菜单里毫无头绪,甚至没听懂庄亚琳点的是什。
瞧她仍是一脸懵懵的样子,庄亚琳不禁有点好笑:你点乜嘢?
叶斐只得不好意思地笑:您一样吧。
刚才嘅攞两份,唔该晒。
谢谢庄师傅。您刚才点嘅系乜嘢呀?
就系切边嘅火腿蛋三明治,仲有不加糖不加奶嘅冰咖啡。
原来咁样啊叶斐琢磨了一,暗叹这样的省略很是有趣巧妙。
我听你粤语讲得唔错啊,点解你唔识呢d嘢?
我刚来香港一个多月,好多嘢都唔识。
想来上次来港,都是与耀扬一起。对方虽也喜欢处探店,却不会如寻常上班族般一大早来这样街边茶室吃早餐,是以这一切对叶斐来说,当真新鲜地很。
喔对了,仲未我介绍
我叫叶斐,在金利道开了间冰淇淋店。说着,取了一张餐巾纸,写La Vita Bel的店名和地址,递给庄亚琳,庄师傅有空来玩呀!我请您吃甜点。
客气了。你叫我亚琳就好。
咁样我叫你琳姐姐,以?叶斐一向嘴甜,偏着头如是问。
庄亚琳闻言笑了,倒有些不好意思。但见这混血妹形容上不过二十头,一双猫眼无比澄澈,让人难以拒绝:也行。
此后叶斐晨跑,时不时遇到庄亚琳,赶上她教完晨练,便一起去吃早餐。之后又闻得庄亚琳教咏春拳,便报了她的教练课。如是,两人的交往日益密切了。
机缘凑巧认识庄亚琳,叶斐是十分高兴的。在香港她认识的人多是她爸爸妈妈的故旧友朋,好比蒋天生,个个都是她的长辈、前辈,几乎没有己的朋友。庄亚琳善良直爽、风姿飒然,气质与叶斐的母亲叶宜庄颇有相似,是以叶斐对她额外亲善。
而庄亚琳呢?她也不讨厌叶斐有些黏着她。
庄亚琳身国术世家幼习武,糙汉堆里长大的,一直也没什女性朋友。她与太子负气多年,虽说因着耀扬的陷害两人终于破镜重圆、重修旧好,但她始终不喜太子捞偏,故此与洪兴一众的太太团无甚交集。平时里除了工作,生活非常简单。早起上工揸的士,傍晚练功教打拳,待庄亚琳劳累一天、披星回家之时,太子却正好要门去巡场交际。这样几乎完全相反的生活作息,曾被太子一众好友打趣为他俩类似室友多过情侣。
庄亚琳不是矫情的女人,从不怨言。何况她也有叫太子多陪陪己吧对方倒是逢叫必到,但次次都是己开,弄得好似她离不开男人似的,庄亚琳又不乐意。于是逛街、吃饭,总是一个人。年时不觉意,如渐及而立,还是日日独来独往,不免有时生凄然之情。此时突然现叶斐这一个体贴人、又似乎很崇拜己的小妹妹,镇日姐姐前、姐姐后的,便是倔强地有些桀骜的庄亚琳也不会生厌。
琳姐姐,你试试呢个。一日庄亚琳交班后,应叶斐之邀来到甜品店,抹茶味嘅提拉米苏,我把巧克力粉换成抹茶粉,咖啡甜酒换成了桂花利酒。你觉得味道怎样?
几好食呀。
真噶?那太好了!咁样我周就推呢款来,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青青子衿。
咁文言?因为系绿色?还是有乜意思?
嗯也冇乜特别意思。只系觉得,呢首诗嘅意境跟提拉米苏嘅故事,异曲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面是乜,我记唔得了。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喔将那句子在唇齿间重复了一遍,庄亚琳骤然觉得有些伤怀。
上个礼拜,太子去往北京参加武术大会,一走便要一个多月,临行前也不过是告知了己一,都没问己要不要一起去。虽然庄亚琳知道,即便对方问了,她九成也会因为拳馆走不开而拒绝。只是太子到埠,连个电话也没打来,了无嗣音,让她心中郁闷。
琳姐姐!见庄亚琳神,叶斐开声问道,你做乜神呀?
庄亚琳向来刚强,不愿将底里的相思之情外露:冇事。只系觉得有点意思。你呢个外国人,反而比我呢个中国人懂得多诗词
歌赋。
我系分之一香港人嘛。在叶斐看来,庄亚琳的气质与母亲叶宜庄如此神似刚强,独立,外冷内热这些都让她倍感亲切,又习惯性地想要照顾对方,琳姐姐,你系咪遇咗乜嘢烦心事?如果你愿意,以我讲呀!
我冇乜烦心事。多谢你关心。庄亚琳笑笑,用那小勺刮了几馥白的奶酪,对了,上次问你为什来香港,你讲话长。天有空,你愿意我讲讲?
叶斐点头,将己与如何耀扬相识相恋,后来如何来港,如何与父母打赌,最后开店的事略微讲了讲。为隐去耀扬被通缉的事,她没提耀扬的名字,更是撒了个小谎,说他是有别的生意机会便离港了。而己是为了跟父母赌一气才留了来的。
这世上啊,果然多的是痴心女子负心汉。庄亚琳一声叹息,见叶斐此时也变得怏怏的了,有些不好意思,便转移话题道:这甜点真系唔错。Faye你以教我做吗?
当然啦!叶斐也不愿意让己沉溺在与耀扬有关的情绪里,复展笑颜道,那你次要多教我一招。说着,还比划了一肘击。
庄亚琳见此笑道:冇问题。你好好练,呢个死男人如果敢回来,你就好好教训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