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宏番外1
我叫拓拔宏,生于帝王之家。据说我降生的时候,平城紫宫内神光闪耀,氤氲之气充溢宫内。
我还不满两周岁就被立为太子,按照祖制“立其子杀其母”,所以,我的记忆里没有母后。
我六周岁不到,父皇就把皇位传给我。可是我心里并不高兴,自幼早熟使我清楚的明白,父皇让位是迫不得己。
我只是名义上的皇帝,政权掌握在皇祖母手中,所以,面对父皇的惨死,我无能为力。
父皇最大的心愿就是振兴北魏王朝,所以,在父皇的遗体前,我郑重发誓:“一定早日拿回政权,振兴北魏王朝!”
可是,皇祖母并不喜欢我,一直对我存有戒心,觉得我太聪明过人,担心我长大后不好控制,欲置我于死地。
寒冬腊月,皇祖母令人剥光我的衣服,然后把我关进一个阴冷的空荡荡的破屋子里,并且不给饭吃不给水喝。
寒风从裂缝中吹进来,我缩成一团哆嗦不停,半夜时分,大雨倾盆而下,屋顶漏雨,打在我的脸上,寒冷入骨,我咬牙坚持,一直对自己说:“一定要挺住,父皇还等着我报仇血恨呢。”
第三天,我高烧得迷迷糊糊的,突然看见了天上的神仙,她脱下自己的衣服给我穿上,使我不再寒冷,又从怀里翻出桂花糕给我吃,使我不再饥饿。
她眨着大眼睛问我:“你是谁?为什么不穿衣服躺在地上?都生病了,全身好烫。”
我一丝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皱着眉说:“你等着,我去叫人救你。”
我拉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去,皇祖母摆明了欲置我于死地,谁都救不了。
她见我一脸担忧,笑着说:“你等着我,我马上过来。”
她走到门口,回眸一笑:“我叫冯妙莲。”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冯妙莲,善良,可爱,粉雕玉琢,讨人喜欢,而且她真的把我救了出去。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让皇祖母改变主意。
后来,我才知道,冯妙莲,她是冯家人的掌上明珠,我最痛恨的冯家人!父皇就是被冯家逼死的!
满朝文武,八成以上,都是冯家的人,特别是皇祖母,在朝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谁能奈何?
这次高烧,我在床上整整躺了三个月,期间冯妙莲天天都来看我,每次都会拿一块桂花糕过来,一等我吃完药,她就把桂花糕丢到我的口中。她说吃完药再吃桂花糕就不会苦了,其实我一点都不怕苦。
冯妙莲总是像模像样的把着我的脉,摇头晃脑到:“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明天就好了。”
可是,无数个明天过去了,我还是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我心里明白,那些个御医给我的药,都是经过授意的,功效并不大。
我不知道冯妙莲是怎么想通这一层的,她握着我的手说:“宏哥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说完,拿起盆里的凉水,当头泼下,然后打开窗子,在寒风中站了两个时辰。
每到吃药时间,冯妙莲就会端着药碗出现,然后把我和她的交换,我的身子慢慢的好了,只是因为误了时辰,还是落下了病根,一到风雨天,就全身酸痛得厉害。
冯妙莲举着手发誓:“宏哥哥,你等着,以后我一定要做个神医,医好你的身子。”
我很讨厌冯妙莲叫我宏哥哥,我才不是她的宏哥哥!我讨厌冯家,我讨厌冯妙莲。可是冯妙莲一点都不顾我的冷脸,总是跟前跟后的叫我宏哥哥。
皇祖母总是千言百计的想废掉我,另立拓跋禧为新帝,所以不管我再慎言慎行,责骂,杖打,挨饿对于我来说,那是一日三餐。
冯妙莲每次都给我求情,真要是免不了了,只要我一被罚不许吃饭,冯妙莲就会偷偷的给我送来她的桂花糕。
我被杖打了,冯妙莲哭得比我还惨,边给我擦药边说:“宏哥哥,我给你吹一下就不痛了。”
可是她吹了好多下,我还痛得要死!
冯妙莲爬上我的床,用手捂住我的眼睛说:“宏哥哥,你睡觉吧,睡着了就不痛了。”
火辣辣的痛,我哪里睡得着!我又不是猪!
“宏哥哥,我唱歌给你听,你就睡得着了。”
我没睡着,冯妙莲自己倒是先睡着了,睡觉一点都不老实,整个身子连同脑袋都藏在被子里,我真担心她被闷死。脚一蹬一蹬的,没少踢到我的伤口,我更痛了。
痛着痛着,我也睡了过去。这是我第一次和人同床而眠。
伤没好,又遭暗杀,睡梦中有人用手帕紧紧的捂住我的口鼻,我不停的挣扎,把睡在被窝中的冯妙莲踢醒了,她一发现我的险境,倒也不惊不惧,出其不意往杀手的双眼挖去。
杀手大吃一惊,松开了手,等看清是冯妙莲,翻窗而去。
冯妙莲摸着我脖子上的勒痕,慎重的说:“宏哥哥,以后等我练成绝世武功,就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我一把把冯妙莲推下床:“你滚!”要不是你们冯家的狼子野心,想要改朝换代,我堂堂一北魏王朝的皇帝,至于这样狼狈?
冯妙莲揉着小屁股问我:“宏哥哥,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恨!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我恨冯家的只手遮天,而我,连自保都成问题。
我明白自己的处境,所以处处小心,慎言慎行,从不违令皇祖母的命令,再累再苦再委屈,我都咬紧牙关忍受。
渐渐的皇祖母放松了对我的警惕,我的处境才稍微好些。但是,也只限于处罚少了些,自由还是一点都没有,我的一举一动,都在皇祖母的监视之下。我想联系亲皇党,根本不可能。
父皇生前有给过我一份名单,说这上面的成员都是世代效忠皇族,隐藏于各官位,要我善加利用。
一直在寻思着怎么联系他们,后来我发现,只有冯妙莲和我在一起时,身边才不会有人时刻监视。而且,冯妙莲是皇祖母的心头肉,是冯家的宝,也是宫中的小霸王,谁见了都要承让三分。
我眼前一亮,第一次对冯妙莲笑脸相待:“我可不可以和你有个秘密?谁也不能说的秘密!”
冯妙莲认真的答应到:“好。”我大喜。
“宏哥哥,我可不可以提个要求?”
“说。”我就知道高兴得太早了。
“等我长大了,你就娶我做皇后好不好?”
我只得点头同意,要不,能怎么办?冯妙莲是我唯一的出路。再说了,现在冯妙莲才6岁,童言无忌,说不准等她长大了,就忘了。
刚开始,我怕冯妙莲骗我,所以,要她传递的纸条,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纸条上不是向这个大臣要个毛笔,就是向另一个大臣要块玉佩。
几个月下来,我发现,冯妙莲是真的守口如瓶,我才正式开始实施我的计划。
多亏了冯妙莲,我的处境才得以改善。表面上,我还是那个被关在皇宫与世隔绝的傀儡皇上,但实际上,我已经和亲皇党全部联系上了,步步为营,暗中网罗忠臣。
冯妙莲往各大臣的府上去多了,冯家多少有些察觉,幸亏冯妙莲信守承诺,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随着时间的过去,我和冯妙莲的长大,开始懂事,我想,多多少少冯妙莲都能猜到些我的举动,尽管她承诺与我,从不看纸条上的内容。不过,她从来没有问过我,而且每次都把我交待的事办得干脆利落,
我的身子也越来越壮,都是冯妙莲调理的,她真的冲破重重阻力去学了医,学了武,而且都还学得不错。
转眼间,我十四岁,冯妙莲十二岁,亲皇党主张我以纳妃的名义扩张势力,我同意了。
可冯妙莲不同意!哭得撕心裂肺:“宏哥哥,我不许你娶别人!你答应过我,等我长大了,你就娶我做皇后的,你怎么可以去娶别人?”
确实,我有承诺过冯妙莲,没想到,她还记得。只是,纳妃是扩张势力最快最有效的方法,而扩张势力,是我最需要的。
我决定食言。只是没想到,纳妃计划还是失败了。冯妙莲跑到皇祖母那里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许我纳妃,说她非我不嫁。
皇祖母把我叫到跟前:“宏儿,现在你还小,应以学业为重,过几年再纳妃,可好?”
我不敢不同意,回到寝宫,满肚子火气,冯妙莲倒是高兴:“宏哥哥,我跟姑姑说好了,等我长大了,就做你的皇后。”
我感觉很悲哀,就连皇后,我都不能自己选择。
“冯妙莲,如果你要做我的皇后,以后就得什么都听我的!如果我和你家族意见不相同,利益相冲突,你必须得站在我这一边,永远都不许背叛我,你可做得到?”我想要冯妙莲知难而退。
“好,只要和宏哥哥在一起,什么都好。”冯妙莲一口应承。
冯妙莲答应的事,从来没有失信过。
随着亲皇党的活动越来越频繁,和冯家势力的冲突也就越来越大,我迫切的需要和亲皇党面对面的商量事情。
可是,我不可能出得了皇宫,亲皇党也不可能进得来。最后,还是冯妙莲想出了办法,她竟然用两年的时间,用剑亲自挖出了一条隧道,从我床底下,直通宫外。
隧道挖通的那天,冯妙莲对我说:“宏哥哥,以后你自由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见谁就见谁!”
看着冯妙莲脏兮兮的脸蛋,和因为长期挖土而起满老茧的手,这一刻,我无比的感动。冯妙莲,对我,真的很好。这辈子,数冯妙莲对我最好。
我出宫处理事情,冯妙莲就到房里给我打掩护,有些事务比较棘手,或者遇上突发事情,总是需要多些时间处理,所以,总是过了我和冯妙莲约好的时辰。等我回来时,只见冯妙莲像热窝上的蚂蚁一样,在房间里团团转。
一见到我,冯妙莲就放声大哭:“宏哥哥,你怎么才回来?你又不会武功,我好害怕你出现意外。”
我发现,冯妙莲越大越爱哭了。
而冯妙莲哭得最惨的一次,就是洞房花烛夜。皇祖母究竟是食言了,把皇后之位给了冯妙莲的妹妹冯清,冯妙莲为妃,在同一天成亲,也就是,我同时迎娶冯妙莲和她妹妹冯清。
其实我知道,皇祖母是见冯妙莲以我为天,太听我话,怕压制不住我,所以,才剥夺了冯妙莲的皇后之位。
我心情很复杂,发现,我更能接受冯妙莲做我的皇后些。
洞房花烛夜,我选择了去冯妙莲的寝宫。冯妙莲一见到我,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宏哥哥,我不要你有其它的女人。宏哥哥,不是说好了吗,你只娶我,只对我好。”
“宏哥哥,你答应我好不好,不要有别的女人。”冯妙莲泪流满面的问我。
我但笑不语,对冯妙莲,我不想有过多的承诺,因为我所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哪一年哪个时辰,在什么地方,我答应过她什么事,她全部都记得。
冯妙莲见我不答应,赌气坐在床边,撅着嘴独自生闷气。我不忍心,亲自倒了合欢酒递给她,她手一扬,把合欢酒打倒在地:“宏哥哥,你不答应我,你就走!我不要和别的女人共用夫君!”
我拂袖而去,生平最恨冯家人的威胁!去了皇后冯清的寝宫,一夜欢好。当皇后冯清躺在我的身下辗转承欢时,我竟然有点失望,甚至不由自主的想,如果是冯妙莲,该有多好。
早上携冯清去给皇祖母请安时,冯妙莲一脸苍白的看着我扶着娇若无力的皇后双双而来,颤抖着身子,死咬着嘴唇,眼中的泪水不停的打转,一脸痛楚。
皇祖母很满意我的举动,说了一番家和万事兴,就让我们请辞,冯妙莲头也不回的跑了。
第二天,冯妙莲宫女来报:“主子病了。”我一狠心,置之不理,继续和皇后寻欢作乐。
我以为,冯妙莲是在装病,以为是冯妙莲在耍手段,宫中的女人为争宠,从来都是千方百计不择手段。再说了,冯妙莲从小身子就很壮,连风寒都没有染过,更何况她身为医者,又是冯家的宝贝,即使病了,围着她转的人,只怕比我这个皇上还要多。
我的第一个女人,我的皇后冯清,又是楚楚动人,犹见犹怜,温柔体贴,虽然缺乏主见,但是,这不也正是皇祖母选她做我皇后的原因吗?
我几乎可以肯定,只要我对冯清有个不顺意,皇祖母肯定会采取其它措施,冯清,就是皇祖母安排在我身边的一棵棋子,稍不注意,我就会功亏一篑。
那段时间,我把全部的心思都花在冯清身上,刻意忽略了冯妙莲,等我再次见到她时,她已是病危,瘦骨嶙峋,不成人形,以前红通通圆嘟嘟的脸,如今还没有半个巴掌大,显得两只眼睛更加的大,更加的黑,也更加的空,我突然就觉得心痛。
冯妙莲见到我和皇后携手而来,挣扎着下床,叩拜:“臣妾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冯妙莲行礼下跪,我觉得非常的刺眼,冯妙莲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她怎么可以下跪呢?连皇祖母都特意免了她的请安。
冯清一个虚扶:“妹妹请起。”
冯妙莲试了几次,用尽所有的力气,才站了起来,望了一眼冯清凸起的肚子,就垂下了眼,望着地上。
这一刻,我突然讨厌起千依百顺的冯清来,我认为,尽管她现在有孕在身,但是,也应该去扶起冯妙莲。而且,冯妙莲本来就是姐姐,皇后之位,也本应是她的,冯清怎么能够称呼冯妙莲为妹妹,只因,冯清做了皇后吗?
冯妙莲面无表情,一板一眼的回答着冯清的问话,期间,一眼都没有看过我。我很是生气,以前,冯妙莲只要一看到我,两眼就亮晶晶的,瞪着我不眨眼,她说,只要看着我就高兴。
我紧紧的瞪着冯妙莲看,倒想知道,她能忍到什么时候,才会抬起头来看我。冯清说了些什么,我一句都没听进去,她问“皇上,这样安排,可好?”
什么这样安排?我哪知道!冯清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我想着,无非就是一些姐妹话家常,所以含笑点头。
冯妙莲的身子不停的颤抖,额头上青筋毕现,紧紧的握着拳头,下跪:“谢主隆恩。”
一直到离开,冯妙莲都没有抬头看我一眼C,好,好,冯妙莲,我看你能忍到几时。
没想到,先忍不住的是我自己,夜里躺在床上,不停的想,冯妙莲到底是得了什么病?竟然瘦成那样?都大半年了,怎么还不见好转?
第二天,究竟是放心不下,我单独去了冯妙莲的寝宫,只是已经是人去楼空。
我大惊,问冯清是怎么回事。
冯清惊讶到:“皇上昨天不是点头同意了吗?连夜让妹妹出家养病。”
出家?养病?
我震惊,怎么都没有想到,冯清问我可好,会是问这个。
冯妙莲最宝贝的就是她那三千青丝,她说:“除了宏哥哥,就是它们对我最重要。”
冯妙莲曾经忽闪着大眼睛说过:“只要呆在宏哥哥身边,我就觉得幸福。”
我一夜没合眼,一点一滴的回忆起了冯妙莲对我的好,也越来越心痛,我两次许下承诺,应允冯妙莲做我的皇后,可是两次都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