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淮景与付简交往第30天的时候,秦淮景提出要见家人。
“这么快?我还没有准备好。”付简有些紧张。
更主要的是对自己复杂家庭的没有信心。
别的女孩,如果提出男朋友上门拜访,慈母可能会偷偷给男朋友认可,严父可能故意让男孩喝酒给他下马威。
而她在和秦淮景交往的时候,也曾经幻想过这样的场面。
可是现实是,她的爸爸过着难堪又复杂的工作,而她的妈妈结了五次婚。
这样的家庭会不会影响她谈恋爱?
她是否会因为这样的家庭条件,让秦淮景为难?
秦淮景看出她所想,握住她的手,“还有人比我们更了解对方的家庭吗?爸爸收养了我,我们两个过着清苦又辛苦的生活。之后遇见了连家人,我才拥有了其他家人。我并没有比你感受到更多的生活的温暖,或者家庭的庇佑。”
秦淮景又说,“我这样说,并不是让我们两个同样可怜的人顾影自怜,互相取暖。而是告诉你,我们的遭遇,让我们对家庭有更深刻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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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会别人更珍惜家的意义,我们会有自己的家。我为你建个小院,花房,听雨轩,样式简单的梳妆台,合乎身高的书桌书椅。你为我设计开放式的厨房,放满数独游戏书的书柜,没有任何噪音的宠物烘干箱。”
“我们会按照我们曾经向往的方式生活,你可以吃自己种的水晶生菜,我可以在书房听你在家里走来走去。我们会有孩子,我们不会让寂寞,我们会陪他踢球,会把他架在脖子上,会陪她他看绘本展,会带他去乐高游戏城,他也许是个男孩,也许是个女孩,都没关系,我们都很喜欢。”秦淮景的声音轻轻的,让人想要沉迷其中。
“如果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到了孩子们读书的年纪怎么办?”付简已经想到熊孩子上蹦下跳的场面了?
“也许时间过的好快,他转眼就到了读书的年纪,我们不会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他想读什么就读什么,只要健康快乐就好。也许他会有点调皮,我们会为了他去学校道歉,也许他有些沉闷,我们会告诉他世界上总有属于你的小森林,那里会有他的好朋友,会约定做一辈子的朋友。”秦淮景已经做好了准备。
“那如果时间更快,他到了离开家去读大学的年纪呢?”付简又想到了孩子长大成人的场面。
“我们虽然会舍不得他,但肯定会祝福他,他会学着和世界和平相处,会跳开距离更客观的看我们,也许他会带着男朋友,或者她会带着女朋友。甚至他告诉我们他打算一辈子不结婚,都可以,我们只会祝福他。我们爱他,因为我们爱彼此,爱生命,我们并不会心头空落落,我们会彼此陪伴着再次看看世界。”秦淮景的声音总是让付简安定。
“那时候也许我们愿意一起去转一转,也许想去远点的地方走走,也许只是在近处的地方转转,也没准那时候已经有了宇宙旅行,我们两个头发花白却手挽手乘坐宇宙飞船。”秦淮景的想象逗笑了付简。
“那老了呢?如果我们老到有个人要躺在床上度日呢?”付简紧张的抱紧秦淮景。
“总会这样的,人出生的时候躺在床上,老了也会躺在床上。富有的人贫穷的人,名垂青史的人,默默无闻的人,正正经经的人,荒荒唐唐的人,都会再次躺在床上,和出生的时候一样。也许控制不住自己的排泄,也许还会留口水。也许记不清什么,也许会记混了一切。恐慌是正常的,畏惧是正常的,焦虑是正常的。但是有我们彼此陪伴,那种情绪总归是少一点的,我们会握住彼此的手,就是很好很值得的一生。”秦淮景也紧紧回抱着付简,轻轻地问她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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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简因为家庭的原因,比同龄人更少年老成些,可是在秦淮景面前,她却像被熨的服帖的一张纸。
有他的陪伴,她对外来的焦虑都没有了。
她更加认真更加慎重的思考着未来。
她是平凡的人,可他是耀眼的会被记入历史的人。
她浑身缺点,处处软肋。他独当一面,处处思考妥当。
她对她不只是爱情,还有敬重与感激。
就他们规划未来的时候,付简突然得到了一个消息——她妈生病了!
付简赶紧赶到医院。
“付简你怎么来这么晚?你是彩姨的亲女儿吗?”李大川显然比付简更早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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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付简接到电话之后就快速赶来,并不应该承受“怎么来这么晚”的指责,但因为李大川确实比付简陪伴的更久,就冲这点,付简也把解释忍了下来。
她靠近抢救室,却被冰冷生硬的大门隔绝在门外。身后的秦淮景,安抚性地将手贴在她的肩膀上。付简没有回头,却也把手回握住他。
“我跟你说,付简,不管你这个人多么凉薄,或者你和彩姨之前有什么纠纷。老人生病了,最该承担义务的就是你!你不要觉得你妈结婚了,跟我爸组成了家庭。你就可以把这照顾老人的责任全都推脱到自己身上!”李大川其实最终同意李叔再婚,就是希望能给李叔找个免费又安心的保姆。
他和他老婆商量过,现在的保姆人工费太贵了,比她们其中一个人的工资都高,而且新闻里对老人不好的保姆大有人在,她们不想花了钱、却换来个不孝顺的名声。
这才在对彩姨千般不满的情况下同意了。
可是没有想到免费保姆没等来,这个白捡的后妈却先病了。他们两口子在付简来之前后悔不已,一直在喋喋不休的抱怨。
付简没有想到听到这样一番话,本就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却听秦淮景说道,“照顾父母是我们的责任,不管是我妈还是李叔,在他们结婚的那瞬间,我们都这样要求过自己。身为儿子的你也有同样的责任。我希望你明白,不要在别人脆弱的时候,跳梁小丑般跳出来摘捡责任,如果你真的要在我妈抢救的时候,跟我划清责任,如此清楚的认定谁的家人谁该照顾的话,那我也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回复你。可以,明天我们就请专业的律师来。”
闻声,李大川的脸变得铁青,甩下狠话就带着李叔离开了。
付简觉得身上的力气都抽没了,成年人的世界仿佛打仗一样,身上的责任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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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觉得疲惫的时候,总是会想以前之所以没有觉得如此疲惫,是因为那份责任在妈妈的身上。
现在换她来承担,她累一分,妈妈就会轻松一分。
待到第二日,手术室的灯才熄灭,辛红彩的手术成功,终于从生死线上抢救过来。
因为这天正好是秦淮景叔叔的生日,没有出席生日会的秦淮景在电话里解释了一番。
连家为此还特意赶来慰问,连城是体面人,在病床前很是关心地嘘寒问暖,连太太则跟在后边,轻声的附和。
付简对两人特意赶来表示感谢,和秦淮景一起送两人出门时,连太太的一句话飘进了她的耳朵里,“咱们可得注意啊,这样躺在床上对谁来说都是累赘,咱们就算年纪大了,也是注意体味的体面人,要是这样浑身臭汗发酵的味道,还不如死了算了。”
付简像是被雷劈中,连家能特意探望是善意的,这样的感慨也是人对疾病衰老的正常恐惧,是最正常的最无可指责的话。
可身为病人家属的付简在听到这句话时,整个人怔住。
累赘、臭汗发酵、难堪,等字眼,让她的心里像插进了一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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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不却能像指责李大川一样的指责他们。
她微微的垂着头,死死地扣着自己的手指。
她不能指责他们,可是她真的很痛。
“连姨,很感谢你们今天能来妈妈,我们和付简都很感激你们的到来,可是病人和家属更需要的关怀,是感同身受的慰问,不是你们进行例行慰问之后,接着对如何保养或者如何长寿进行总结。”付简没想到秦淮景竟然开口。
“我知道你们最惯常的就是例行的善意,经常出席公益活动,却带着远离人间的高高在上,评论着那些生病的人、贫穷的人、悲惨的人,指责着他们的生活方式。指如果你们实在忍不住,至少离开这里再评价。”秦淮景声音不卑不亢。
连城双眼危险的眯起来,秦淮景竟然因为一句可能会让付简不舒服的话……来顶撞他们?
连太太的脸色变的惨白,她一直期待着秦淮景能多跟自己说说话,可没有想到,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等到的却是指责!
她身为连太太一直受到的是追捧,她给德茂尔出生的垃圾山捐款,帮助那里的人逃离电子垃圾的污染,避免他们可以向像长辈一样身患疾病,她觉得自己是伟大的,像神一样的。
那种优越感让她习以为常,所以在今天也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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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景的斥责,让她的脸变得滚烫。
可是她不敢表现出来,因为连城和秦淮景同样身为连家的男性,又同样从事数学相关的工作,他们同样的聪明与敏感,让他们仿佛森林里狮子般,竞争,却始终贯穿着两个人。
她赶紧拉着连城逃似的离开。没想到付简却追了上来,“连姨我可以跟你聊聊吗?”
连姨让连城先回车上,只听付简一开口就是一声惊雷,“连姨,你是秦淮景的生母吧?”
连太太表情有些惊慌,“付小姐,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连姨,很多年前火车上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注意到,虽然你从头到尾没有和秦淮景交流,可是你的视线却一直关注着他。目光里有怀疑,有试探,有震惊。当时下了火车之后,那种视线也没有停止。”
“上次我在连家已确定过了,你和连先生确实一直派车跟着我们。当然你有可能会说你只是关注这个孩子,可是你没有发现,你每次看向他的目光都是隐秘的,像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如何说。刚才也是如,如果别人指出你话语里的冒犯,你首先觉得难堪,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可是你刚才表现得很心痛,因为你没想到自己的孩子会来攻击自己。”
看连太太表情,付简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付简的声音沉了两分,“连太太,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当初放弃秦淮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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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他在小芗岛上都遭遇了什么吗?
你知道他从来没有得到过来自母亲的关爱,那种脆弱又不敢祈求的感受吗?
你知道他在这样被遗弃的遭遇里,仍然努力的对抗着心里的阴霾,坚强勇敢的表示以后对孩子的期许吗?
他是那么一个优秀的,骄傲的,善良的,琉璃一样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想要抛弃她?
连太太掩面,“我和连束,连城是同学,我一直知道他们两个人都喜欢我。连束不善言辞,为人稳重。连城性格跳脱,古灵精怪。”
“在少女时代时,这样两个优秀的在身边,我更多的是虚荣心作祟的得意。我享受他们两个人的同时追捧,甚至暗暗幻想着她们两个会为我大打出手。当然这只是幻想,是青春期奇怪的虚荣心作祟。如果她们真的因为我产生矛盾,我可是很自责的。”
“后来我们上了大学,连城提出了大脑开发计划,他跟我说人虽然是万物之灵,大脑也是所有地球生物里最优越的,但是我们的大脑其实还有很多的地方没有开发,如果他的大脑开发计划成功的话,所有的人的智商都会大大提升,整个社会会实现一个前所未有的飞跃,而且这些飞跃是越来越上升的。”
“连城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那些光特别迷人,让他好像是故事里鲜衣怒马满楼红袖招的少年郎。我想说那一刻我有些心动,可是那会我已经答应了连束,我们当时已经在一起了,只是瞒着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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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束为了表达自己对兄弟的歉意,决定自己作为大脑开发计划的试验品。检测结果显示连束的大脑特别活跃,很有开发的可能。对于这个计划具体实施的步骤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一些小细节,研究人员越来越兴奋。可是我注意到的是,连束的休息越来越不好,人也越来越消瘦。”
“我跟他们说要放弃这个计划,可他们谁都不同意,这样的状态持续几个月后,连束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像是电视剧里那些车祸后不记得任何事情的主角一样。他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我们吓坏了,赶紧给他做了检查,结果发现他的大脑出现了损伤,病症类似于阿兹海默症,可是比阿兹海默症的症状更加突然,更加厉害。”
“而这时我已经怀孕了,我从小娇生惯养,连家兄弟又把我捧得不知道东南西北,老实说,我很脆弱,是那种特别招人烦的脆弱。我哭诉上天不公,为什么连束突然就这样了,就在这时我有了可怕的猜想,这种病会不会传染?我的孩子会不会也有这样的病?我闭门不出,猜想越来越大,之后我就得上了产前抑郁症,因此小景出生后我就把他抛弃了。”
“可是,可是,可是那时候我是得病了啊,如果我像现在一样拥有理智的话,我是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的!”
连太太给自己辩驳着,付简想象了很多次秦淮景的身世,可当真相揭穿的时候,她只觉得荒唐。
她的声音冰冷,“你真的是吓坏了吗?没有一点后悔吗?同样的两个将你捧在手心里的男人,你选择了一个,却发现命运跟你开了玩笑,他没有另外一个幸运,你真的只是吓坏?而没有后悔自己做出了错误的选择?还有你说你因为担心孩子有病而患上了表情抑郁症,我是相信的,毕竟你是被两个人捧在手心里娇花,秦淮景的爸爸倒下了,你也就倒下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坚强,要振作,要给自己还没有出生孩子顶上一片天。”
付简的声音越来越冷,“还有,你最后你说什么?你说你因为抑郁症抛弃了他,真的只是抑郁症吗?而不是没有了这个孩子,你就可以从新开始了吗?连太太,让我来问问你,午夜梦回的时候,你是否只想过自己是光鲜亮丽的连太太,是年轻时被人捧在怀里的少女,是结婚后被老公当做至宝的连太太,还是那个得了抑郁症把孩子抛弃的可怜母亲?秦淮景离开了你8395个夜晚,你究竟有几次有过内心的痛苦与煎熬?”
连太太死死咬住牙,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付简心痛,为那个美好的白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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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再跟这个女人争辩了,她只想要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
“我送他们走了。”付简回到秦淮景身边说道。
“可是你为什么在哭?”男人凑过来,微垂下头,声音清冽温柔。
“我没有在哭。”付简偏过头,想要抵赖。
“我看眼泪了。”男人轻轻擦过眼泪。
“秦先生,如果你的老婆说自己没有哭,你一定也要说没有哭。”付简破涕为笑,“记得加进你的小本本里。”
“嗯,老婆说没有哭,就是没有哭,我记住了。”秦淮景收回手,挺直身体,就像是沙漠里的树,“其实,简简,我猜到你刚才追去说了什么,我已经知道连太太的身份了。”
秦淮景已经知道了?
“在金国的时候,好几次打电话的都是她,每次她打电话的时候,连城就会不开心。连太太虽然抛弃了我,可是她在电话里的问题就像是普通的母亲一样,关心着我的衣食住行。最初我没有发现,当我留意别的同学打电话时的对话,我突然意识到,原来世界上的母亲都会问同样的问题。我知道她并没有告白的打算,而我也并没有想要拆穿。可是当我知道了答案后,我就发现一切有迹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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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连太太其实很怕连城,仿佛我能回到连家多亏了连城的松口,而连城面对我时,却更加坦荡,毕竟我确实是他的侄子。他并没有撒谎,所有言谈举止并没有触及到他的谎言阙值,只有面对连太太的时候,他会有一丝泄露出来。至于连之汶,他就表现的更明显了,连之汶是连城和前妻的孩子。他对连太太更多的是厌恶,可是却畏惧于连城的权威不敢指责。而他在面对我的时候,是和连太太的同款厌恶。这让我更加确定我和连太太有血缘关系。”
秦淮景敏锐地观察着连家的每一个人,这样付简更加觉得心疼。
她用手捧着秦淮景的脸,只见男人的双眼仿佛装满宇宙星河的湖泊。
秦淮景看着眼前的女孩,白皙纤细,她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小心翼翼的,像是捧着时间最美好的珍宝。
接着她逐渐凑近,秦淮景轻轻地眨了下眼,那双樱唇就停留在他眼前的位置。
距离太近了,他甚至能看到付简脸上的绒毛。
他们明明确定在一起,却总维持着初恋的青涩与距离,他知道他的血液里是雄性的占有欲,是想把她揉进身体里的冲动,是午夜梦回里也想一吻再吻的浓烈爱意。
可是他始终按耐着,像是宇宙之神、按耐着一座汹涌澎湃的火山。
他将火山虚伪的遮掩上皑皑白雪,可是随着女孩此时的靠近,世界开始翻转,地心再也没有了引力,皑皑白雪开始像上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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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人间最惊心动魄又壮观浩大的爱意。
无数白雪像上纷飞,滚烫炙热的火焰开始向上纷飞。
明明她的靠近,轻柔又舒缓,可是他的脑海里却有声势浩大的轰鸣声。
是火山,是他的心,是他的血。
她停在他眼前,炙热的看他,接着樱唇轻启,吹了吹他的双眼,“老婆说自己没有哭,那就是没有哭,老公说自己没有哭,也是没有哭。景景的眼睛只是坠入了一场流星雨,我想要凑近点看清楚。”
我不想你流泪的心情,和你不想我流泪的心情,同样真挚、迫切。
景景的眼睛里坠了一场流星雨啊。
以后每次流星雨,都让简简来给你吹一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