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钟琪站在楼梯中间,是一个居高临下的角度,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淡淡道:“你回来了。
”看见她的态度,许宁难掩失望,垂下眼帘道:“这也是我家。
”来了!女主来宣誓主权了!裴钟琪心脏怦怦直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礼貌性地一点头:“那你记得关一楼的灯。
”说完便不再看许宁,自顾自地上楼了。
时间已经很晚,裴家的人都各回各房,佣人也都准备休息了,偌大的一楼只有许宁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玄关前。
“姐姐……我本以为我们能成为家人的。
”女孩的影子被灯光拉长,她垂着头,声音只有自己听得见。
裴钟琪合上房门前,隔着那道窄窄的缝隙最后向下看了一眼,忽然感觉有些抱歉。
无论是原文还是现在,许宁都没有理由承受这份无端的恶意。
可是,裴钟琪也只是想活着而已,她自顾不暇,没办法再去考虑纸片人的心情。
在梁佑臣的剧本最终成形之前,两人对系统进行了一次分析,根据系统几次出现的时机和原文剧情,两人整理出几个关键要素。
就让她扮演恶人的原因,反正未来还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不如让许宁早做准备。
作为实验,那五点任务进度值就是成功的证明。
下午,许宁离开凉亭后,周明旸按照梁佑臣的安排追了上去,许宁流着泪,说:“我不明白,既然那么讨厌我,为什么又要和我一起做小组作业?”见她哭成这样,周明旸心都快碎了,可想到梁佑臣的嘱托,还是道:“裴钟琪说这些话,可能是事出有因。
”他的态度前后不一,许宁当然不信:“你不是讨厌她吗,怎么又替她说话,你到底想做什么?”周明旸无法,只能如实道:“是佑臣说的,他还让我告诉你,你有关于裴钟琪的疑惑都可以去问他。
”许宁有了方向,连带着对周明旸也有了几分感谢,任务进度值因此涨了五点。
谁说谢意不是一种好感呢。
裴钟琪回家后,许宁很快去见了梁佑臣,说了心中的疑惑。
梁佑臣告诉她:“你以为钟琪讨厌你?她那么做,是因为害怕你。
”“害怕?”许宁如同听到了天方夜谭,“她堂堂裴家大小姐,为什么要怕我?”“你在开玩笑吗,许宁小姐?”梁佑臣隔空点了点她身上的衣服,她被认回家后衣柜大更新,现在身上穿的都是裴家人给她买的名牌货,“怎么,回来这么多天,还没有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吗?”许宁好一会儿没说话。
梁佑臣继续道:“回家看看吧,你要是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钟琪的书桌抽屉里,或许有你想要的答案。
”所以,许宁今晚才会回来。
裴钟琪扑倒在柔软的被褥里,放松地翻了个身,将新买的本子摊开,动笔写起来。
如果她的猜测没错,收尾。
“唉,真是被梁佑臣带偏了,”写到一半,她叹了口气,“什么剧本啊,太中二了。
”人生可不是演戏啊。
-周末,裴家别墅里冷冷清清。
裴敬言如今已经进入裴家集团工作,这几天跟着裴父去外省出差,邱沁竹也有自己的公司要打理,趁着周末休息,约了几个友商出去喝茶。
裴钟琪和许宁吃了顿沉默的早餐,才吃到一半,裴钟琪就像是受不了和许宁共处一室似的放下餐具,说自己要和朋友逛街,让李叔送她出门。
而后,就只剩下许宁了。
她在餐桌边坐了良久,久到保姆张阿姨提心吊胆地来问她是不是早餐不合口味,她才堪堪回神似的,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没有,很好吃。
”张阿姨不太放心:“三小姐要是有不喜欢吃的,可以告诉我的。
”“真的没有。
”许宁还是摇头,犹豫片刻,又问,“姐姐她……出门一般会多久?”“二小姐?”张阿姨想了想,“像今天一样去逛街的话,应该晚饭后才会回来。
”“晚饭后……我知道了,谢谢张阿姨。
”她站起身,说道:“我想回去睡一会儿,如果没事,不要上二楼。
”“好的。
”张阿姨应下。
二楼是裴家小辈的卧室和书房,最靠近楼梯口的那间是许宁的卧室,再往里一间,整个二楼最大、位置最好的房间就是裴钟琪的卧室。
许宁在自己房门前驻足,回头看了眼楼下,张阿姨正在厨房里忙碌,没有人注意到自己。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向了走廊深处,推开那扇自她被认回来后就常常紧闭的房门,走进了裴钟琪的房间。
裴钟琪的卧室有一个不小的阳台,微风从落地门外吹进来,轻轻拂动白色的纱帘。
空气里有淡淡的香薰气息,床头柜上,几只颜色各异的陶瓷小猫围坐在一起,旁边放着一个蓝牙音箱,此时正处于休眠状态。
看得出来,房间的主人是个颇具生活情调的人,只是许宁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根本不敢仔细观察屋内布局,脑海里想着梁佑臣的话,直奔书桌,指尖搭在抽屉把手上,过了足足一分钟,才终于拉开了抽屉。
抽屉里零零散散堆着一些文具,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个黑色封皮的本子,上了密码锁,令人愈发怀疑它的用途。
许宁拿起本子,用裴钟琪的生日试了试,咔哒一声,锁开了。
这是本一年计划本,每一页就是一天,许宁快速地翻了几页,裴钟琪在里面言简意赅地记录着每天的日常,比起日记,更像是一份报告书。
许宁无意窥探她的生活,刚准备将日记本放回去,忽然发现日记本出现了几页空白。
大概从八月起,裴钟琪的记录开始变得不连续,隔着好几天才写一次,内容也不再是日常生活。
八月十九日,她写下自己原来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
纸张底部有几滴水渍,像是在书写时沾上了泪水。
那之后她一连五天没有记录,再次动笔时,她在日记里写自己感觉很不好。
往后,她的日记内容都在记录自己的不适,讲她头痛、恶心、记忆力严重下降,情绪波动变大,常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变得喜怒无常。
笔迹抖动,显示出主人内心的不安。
之后又是好几页的空白,许宁焦急地翻了几页,终于再次看见字迹出现。
上面的日期正是许宁被认回裴家的那天,整一面只有寥寥四字——“我要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