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枫脑子一片空白,也顾不上许多,刺啦一声撕开了敏儿的裤腿。
那片骇人的黑紫色,让他心头猛地一揪。
“阿郎,你……”
敏儿的声音细得跟蚊子叫似的,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睛里又是羞又是怕。
陈枫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俯头便凑了上去。
冰凉的唇瓣贴上滚烫的皮肉,敏儿全身都僵住了,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这眼泪既有羞涩,更有感动。
自从她爹爹走了以后,她就以为这世上再没人会这般待她了……
可阿郎却不顾性命的救她……
然而陈枫此刻却没半分杂念,只想着快些,再快些!
他使出浑身力气吸吮着。
“噗。”
一口乌黑的毒血被他吐在地上。
又一口。
再一口。
直到敏儿伤口渗出的血,瞧着从黑乎乎的变成了鲜红,陈枫才略微喘了口气,只觉得嘴里又苦又麻。
他胡乱抹了把嘴,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又抽出腰间的砍柴刀,把刀尖凑到火苗上。
“敏儿,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些。”
陈枫的声音有点哑。
敏儿看着他,用力点了点头,贝齿死死咬住下唇。
她不知道阿郎要做什么,可她就是信他。
陈枫握着烧得通红的刀尖,小心翼翼地凑近那两个小小的牙印。
“滋啦”一声。
敏儿“呜”地闷哼了一声,额头上汗珠子滚滚而下,身子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可她愣是咬着牙,一声没吭。
陈枫手稳得很,快刀斩乱麻,剜去腐肉。
又飞快地从附近扯了几片清凉解毒的草叶,放在嘴里嚼烂了。
细细敷在敏儿的伤处,再撕下自己的衣摆,一圈圈包扎好。
这都是上辈子跟老班长学来的。
做完这些,陈枫才发觉自己后背都湿透了。
他扶着敏儿,让她软软地靠在自己怀里。
敏儿浑身都没了力气,大腿根儿那地方火烧火燎地疼,动弹不得。
她把脸埋在陈枫热乎乎的胸膛上,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和草木气息,心里那股后怕劲儿,才算慢慢散了。
“阿郎……”
她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还有点抖。
“嗯?”
“敏儿这条命……是你给的。”
她顿了顿,声音小小的,却异常清晰,“往后,敏儿就是阿郎的人了。”
陈枫身子微微一顿,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丫头。
她小脸煞白,眼角还挂着泪,可那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满当当都是他。
陈枫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傻丫头,净说胡话。先歇会儿,咱们得赶紧离开这儿,找个安生地方。”
“嗯。”
敏儿乖乖应了,现在让她上刀山,她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陈枫搀着敏儿,在林子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敏儿的腿走一步就钻心地疼,额上又见了汗。
陈枫看她这样,干脆心一横:“上来,我背你!”
说着,陈枫便在她身前蹲下。
敏儿犹豫了一下,还是伏了上去。
陈枫顺势将她往上一托,改成横抱在怀里。
“阿郎!”
敏儿低呼一声,手下意识地搂住了陈枫的脖子,脸颊腾地就红了,直烧到耳根子。
陈枫抱着她,脚步倒还稳健,继续在林子里找出路。
天色说暗就暗下来了。
山里的夜,凉飕飕的,时不时还传来几声野兽的叫唤,听着怪瘆人的。
得找个能过夜的地儿,最好还有水。
也不晓得走了多久,敏儿在陈枫怀里都有些迷糊了。
忽然,陈枫脚下一滑,惊呼道:“不好!”
两人身不由己,顺着一处塌方的山壁就滚了下去。
“阿郎,当心!”
敏儿忽然尖叫起来。
陈枫慌乱之下,死死护着敏儿,拿自个儿的背当了肉垫子。
“咕咚”一声到底,陈枫只觉得后背像是被大锤砸了一下,火辣辣地疼。
但他也顾不上自己,赶紧去看敏儿,关切道:“敏儿,怎么样?摔着没?”
敏儿摇摇头,就是有点晕乎乎的。
陈枫这才松了口气,扶着石壁站起来。
这塌方的地方,像是个不大的坑,石壁上,有些黑乎乎、亮晶晶的石头露了出来,在暗地里闪着点儿贼光。
陈枫起先没留神,正想着找点干柴生火呢。
咦?
那黑石头……怎么瞅着有点眼熟?
他心里“咯噔”一下,走过去捡起一块。
沉甸甸的,挺硬实。
用手指头搓了搓,手上就沾了黑末。再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这味儿!
“这是……煤?”
陈枫眼睛“噌”地就亮了,呼吸都粗了三分,“老天爷,真是煤!”
这大乾朝,老百姓取暖做饭,靠的全是柴火。
城里头那精贵的木炭,寻常人家哪里用得起?
再过俩月可就要入冬了,到时候大雪漫天……
要是能把这些煤挖出来,弄成好烧又便宜的蜂窝煤。
再想法子运到北边去卖……这简直是泼天富贵。
“阿郎,怎么了?这黑石头……有啥好的?”
敏儿看陈枫对着块黑石头又看又闻,一脸捡了金元宝似的,也凑过来问。
陈枫强压着心里的激动,对敏儿解释:“敏儿,这叫煤,是能烧火的好东西,比柴火耐烧,价格也便宜。”
“你想想,要是咱们能把这些煤运出去卖,那得换多少钱?”
敏儿听得一知半解,不过看陈枫高兴,她也咧嘴笑了:“敏儿不懂,阿郎说这是好东西,那就是好东西!”
陈枫重重点头,可眉头很快又锁了起来。
他高兴的好像有点早了。
张扒皮那十两银子的债,还跟催命符似的悬着呢。
还有黑蛇帮那帮王八蛋随时都会来找麻烦。
运营一个煤矿,有钱只是最基本的,最重要的是上面有人才行。
陈枫琢磨了半晌,眼里闪过一丝狠劲儿。
“敏儿,这煤的事儿先不忙。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弄到一笔钱。”
“等天亮了,咱们再往山里头走走,争取打些值钱的野物。”
“有了钱,先把债还了,再置办些家当,才有底气琢磨这煤矿的事儿。”
敏儿用力点头:“嗯,敏儿都听阿郎的。”
她腿还疼着,可只要能帮上陈枫,她什么苦都能吃。
陈枫看着小丫头亮晶晶的眼睛,心里头暖烘烘的。
他低下头,在敏儿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阿郎……”
敏儿脸颊更红了,声音细得快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