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痛苦

类别:科幻灵异 作者:枯木玉琼 本章:第四十四章 痛苦

    季霖逾回来的第二天,两人又开始了之前的日程。

    时雨现在已经非常熟练的揽上男生的腰,说是这样可以防寒,更加暖和一些。

    一开门,昔日的公寓内依旧是什么都没变,就是很久没有人来了,杯子上都落了灰。

    时雨将杯子拿到洗水池,转过开水把手,清水冲泻而出。

    刚伸过去的手上一空,她动作停住。

    “我来吧。

    ”男生拿走杯子放在水下冲洗,他站在她旁边,时雨需要仰着些头,那轮廓跟初遇时的贴合,当时的她以为不会再相见了。

    时雨皱眉,怎么瘦了这么多,刚刚中午也没吃多少。

    季霖逾洗完后时雨还站在旁边,他一转头跟女生的眼眸对上。

    “怎么了?”他问。

    时雨摇摇头,“没什么。

    ”季霖逾忽然用一种很认真的眼神盯着她。

    她有些不解,刚要离开,就被男生的一句话钉在原地“时雨,想问什么就要说出来。

    ”季霖逾开口,他放下手中的杯子,转过身跟她面对面,语气里带着引诱。

    “只要你问,我就会答。

    ”时雨不想开口去反复揭男生的伤疤,她知道他肯定在沪市有些令他伤心的东西。

    她不想是打着关心的旗号,还是所谓的好奇,就让男生再一次伤心。

    “没有啊,我就是发了下呆。

    ”时雨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季霖逾依旧看着她的眼睛,女孩的演技好的可以跟电视里的演员一比了,但她有双最会露出破绽的眼睛。

    “如果是我想你问我呢?”时雨表情静止,脸满是错愕。

    一个平常的午后,屋内的窗帘被拉上,灯光有些昏暗。

    季霖逾拉完窗帘后走到时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看着女生连动作都透着一种小心,他笑了下,语气无所谓的说。

    “没事,你随便问。

    ”时雨最终还是开了口,“你最近是不是都没有什么胃口?”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但事实确实是这样的。

    他承认,“嗯,不过,我不是没胃口,是一直都食欲非常低,也就是有病。

    ”时雨没想到会有他说的这么严重。

    “抑郁症。

    ”季霖逾没什么语气的说道。

    “抑郁症?”时雨完全不觉得男生有这方面的倾向,食欲低可能有时候是单纯的其他原因,但她知道男生这么笃定的说出来那就是确定了。

    男生有些自嘲般的说,“是不是觉得我挺窝囊的,得这种丢人的病。

    ”时雨连忙说,“不是的,抑郁症是不舒服时身体的自然反应,阿逾,得什么病都是不丢人的,只是我们的身体暂时需要休息。

    ”她感觉自己的心也疼,眼神里的水都要晕出来了。

    光线昏暗,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看见男生低下了头。

    “是吗,那为什么他就觉得这么丢人呢?”他自顾自嘲道。

    在季霖逾的印象里,一向温柔的母亲很少和父亲吵过架,可以说是没有,但记忆的模糊,让他记不清了,因为从那之后,吵架好像成了这个家最常见的东西。

    尽管秦舒茹每次都小心翼翼的避开季霖逾,可是在一个家庭中,孩子对于父母间的关系向来是最敏感的,更何况是从小就聪明的季霖逾。

    两年后,父亲突然对他说,母亲生病了,从此没有得到他的同意就不能再见她。

    才7岁的季霖逾,怎么能理解,但是小小年纪的他肯定是抗争不了自己的父亲的。

    “我妈从此一直呆在三楼,那里有她最爱的画室。

    我每个月仅有一次机会能够上到那里见她一面。

    ”时雨心疼的看着他,在他最需要陪伴的那一年,却只能一个月见一次自己的妈妈。

    季霖逾接着平静的说,“上初一那年,我妈当着我的面跳了楼”那年秦舒茹从楼上摔下不是意外,她从男人禁足她的日子开始,精神变得越来越紧张,受不了别人的大声,不然就会出现过激反应。

    那天八岁的季霖逾打开房门,小时候不懂事,只觉得为什么爸爸总是不喜欢自己,连一直最爱自己的妈妈也忽然有一天不要他了。

    他一开门,看见里面的秦舒茹后,第一反应就是要跑上前,要妈妈的抱。

    但是秦舒茹直接对着他尖叫了一声。

    “别过来。

    ”当时的季霖逾哇的一身就哭了,以前妈妈说过男子汉不能轻易流眼泪,于是他努力憋住眼泪,但是内心的伤心依旧脱口而出。

    “你也不要我了吗?”他有些大声的说道,对面的秦舒茹一下就更加是惊慌了,她似乎是想要向前,可是身子在窗台上滑了一下。

    八岁的季霖逾,在一个刚刚能完整记事的年纪,记下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妈妈。

    他反应很快,但是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力气呢,最终他的身子才到窗台,那里已经空荡荡了。

    季承屹自从秦舒茹走后,就几乎没怎么回过家了,对季霖逾几乎是不管不问,除了大学选专业的时候,几乎是下命令般的告诉他,h大金融。

    而他自然是反抗不过他这位19岁就已经当上了集团董事长位置的男人。

    时雨听完又股强烈的心疼,她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在干什么,他才八岁,为什么会有人把这样一个锅扔给一个小孩背。

    她挪动身子,靠过去,双手捧住男生的头,“阿逾,不是的,你不是杀人凶手。

    ”“我就是,是我害死了我妈,我有病。

    ”时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抱住他。

    “时雨。

    ”“我在呢。

    ”“我是一个很不好的人。

    ”季霖逾的声音低沉,带着嘶哑。

    “从那之后我爸再也没管过我,除了我上学选专业,再一次就是我看心理医生。

    顾见铭一直觉得我不太对劲,上大学后带着我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诊断出我有点抑郁倾向,之后便一直在那里治疗,后面被我爸发现了。

    ”“他大概是不能容忍自己的儿子是一个有问题的废物,还要看心理医生,于是他把我强制带回了家,给我休学,谁也不准见。

    ”时雨默默的听着这一切,但她没做出什么觉得惊讶的表情。

    “大概有人看不下去了,告诉了我外公外婆,他们直接跑到家说,要带我走。

    那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坚定的对我说,要带我走。

    ”时雨好像知道了很久以前的一个答案。

    带着孤独感的事物或许总是能最先吸引到她,遇见季霖逾那一天,他的身上就带着股淡淡隔离感,仿佛周围的世界是与他剥离开的。

    时雨没说话。

    两人无声的抱了五分钟。

    最后季霖逾轻轻将女生扯开,时雨眼眶红通通的。

    时雨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季霖逾内心一股强烈的欲望快要突破他的防线。

    但他还是忍住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无言。

    时雨轻轻的将脸贴在男生的背上。

    风吹起她的发丝,飘荡又落下,跟她一样靠在男生的背上。

    晚饭的时间里,有种莫名的沉寂,像是雨夜的到来前,天空总是阴沉沉的。

    时雨吃完饭,季霖逾本来想要去收拾一下餐桌,结果女生正在看着他。

    他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放下手中的碗,也看向她。

    时雨忽然笑了起来,无奈的说,“好像快来不及了。

    ”“嗯?”季霖逾疑惑的看向她。

    时雨走过来拉起男生的手就往外走,“你跟我去个地方。

    ”季霖逾没问去哪,跟在女生的后面,静静的感受手背上的温度。

    季霖逾跟着时雨走了一条他从没走过的小路,走着走着。

    女生拉着他小跑起来。

    两人的耳边只剩下轻微的风声,和时雨有些喘气的呼吸。

    “到了。

    ”时雨深吸一口气,平稳呼吸。

    还好之前有过3000米的长跑,看着山脚下的房子,自己还是有点实力的嘛。

    “你转头。

    ”时雨声音还有些不畅却带着笑。

    季霖逾一转头,呼吸一滞。

    山顶上,太阳西沉,像一位记忆精湛的画师,手一挥,勾勒出这幅美轮美奂的画。

    夕阳渲染出不同的云彩,此刻的山上,到处都是耀耀生辉。

    “这座小山虽然不高,但是这里的日落是最美的。

    ”时雨像是怕他不信。

    “这是我们三个从小到处串得出来的结论,保证你不会在南阳县…”“我信。

    ”季霖逾依然看着那天边。

    时雨弯着嘴,看他这样子肯定也被美的说不出话了。

    “我们上次不是在h市没看到日落嘛,虽然这里没有海,但是我觉得应该也不会差。

    ”季霖逾轻轻应了声。

    “你以后想去哪里上学?”“我呀。

    ”时雨思考了一会,还没出声。

    季霖逾说:“你知道人有时候最擅长的是什么吗?”时雨猜了猜,“偷懒?”季霖逾转过头看着她,两人视线相交,“是欺骗自己。

    ”他的眼神像是要把时雨看穿,一瞬间在所有的面具被撕碎。

    时雨不知道怎么,突然的一股心慌。

    “时雨,不要欺骗自己,有时候骗久了,就再也找不回原来的自己了。

    ”时雨喉咙像是被堵住,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胆的去做你想做的,你的人生首先是你自己,不要一直把自己禁锢在原地。

    ”为什么明明是内敛的性格,一定要装作一个让别人觉得很活泼的样子。

    为什么一定要给自己穿上一套伪装的衣服,带上面具,时时刻刻拘束自己,要按照这个标准来呢。

    自从那条小狗死后,时雨把它埋在了那颗枇杷树的旁边。

    本来时志荣和杨思捷还很担心时雨会不会太过伤心。

    可是出户两人的意料,从那之后,时雨的性格忽然大变。

    她开始交朋友,开始爱笑,开始变得越来越活泼。

    夫妻两自然是非常高兴,但是从来没想过为什么时雨会突然转变性格。

    刚生下时雨的杨思捷,修完产假后,就要继续上班,于是夫妻两人经过几天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决定把时雨送去爷爷奶奶家,这样至少方便照顾她。

    所以就这样还没断奶的时雨就开始跟这爷爷奶奶在乡下生活。

    时雨从小便很懂事,性格温温和和的。

    可是她几乎每一个月就会有两到三次的最伤心的时候。

    时志荣和杨思捷总是放不下孩子,总会在一个月内挤出一点时间去乡下看时雨,以前的交通还不是很发达,往往在路上就要花费很多时间。

    所以每次三人团结的时间就很少。

    时雨一次次的送自己的父母离开,一开始她还会很不舍,还会哭闹,可渐渐的次数多了,她也知道好像父母永远也不会带上自己一样。

    所以她之后都不吵不闹,像个成熟的大人一样。

    送自己的父母去工作。

    终于,像天降的一个礼物般,杨思捷突然说要带上她了。

    她从来没有感觉到是如此的高兴。

    虽然她很不舍和爷爷奶奶分开,但是能在父母的身边是她一直从小想到七岁的一件事。

    一开始她还有些拘谨,到了新的学校有些不太适应。

    所以她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

    安静的性格,也没什么朋友。

    知道她遇见了那只小狗,可是后来小狗也走了,看着时父埋小狗的时候,她忽然生出了一股从未有的感觉。

    要是自己以后长大了,要去很远的地方的时候,自己的父母会不会也像当初的她那样,每一次的长久分离都是日日夜夜的思恋。

    她不想让父母担心,不想让他们也感受她曾经的失落感和无尽的等待。

    所以她想自己以后不要离开了,就在父母身边带一辈子。

    她开始让自己变得像一个很讨人喜的小女孩,这样爸妈在工作时也不会担心自己了。

    就这样日子在平淡中过着,直到那天下午,遇见男生的那一刻,只一眼,她就知道他不属于这里,男生身上的气质就像是在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的新奇。

    时雨抿了抿嘴,她知道什么东西正要离她远去。

    “我知道。

    ”她答应了。

    季霖逾和时雨一起走到她家门前,季霖逾静静的看着她。

    时雨低着头推开自家门前的小院,手停下的那一刻,她回过头。

    季霖逾依然看着她。

    “你…”“时雨。

    ”两人同时开口。

    时雨没做声,等着男生接下来的话。

    “我要走了。

    ”四周静谧无声,时雨听得真切。

    “还会回来吗?”她问出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季霖逾喉咙苦涩,还是开口。

    “我要出国了。

    ”没有回答的言外之意就是不会再回来了。

    是吗?时雨没有问。

    她既没有追问,也没有问为什么。

    她走过去,站在男生前面。

    她拉起他的手,季霖逾顺着他的动作。

    “我们以后…要是有机会,还能再见吗?”女孩一边说着,一边讲自己手上一直戴的那个银手环从自己的手腕上褪下。

    男生的手要大一些,她不得不先放开抓住的手,将银圈调大,然后再慢慢的推进男生的手腕,她低头调合适的大小。

    “季霖逾,这个手环是我戴了很久的,我妈说,能保平安。

    ”时雨脸上带着微笑,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

    时雨尽力表现出一副自然的状态,但声音的哽咽还是藏不住。

    “那就有缘再见,多注意安全。

    ”时雨往旁边移开眼,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今天却怎么都止不住。

    “那我们…还是可以发信息的吧。

    ”她问。

    季霖逾沉默的看着自己手腕上多出来的那个银圈。

    感觉他好像也不是很在乎,那她也不要做一个反而让人讨厌的人。

    时雨转身就要走,男生又拉住她。

    时雨倒也没有无理取闹,她也没那个身份。

    季霖逾塞给她一个比巴掌大一点的小盒子。

    在男生转生的那一刻,他听见她说:“只要太阳下山,我就会想你。

    ”时雨回到房间,将盒子放在书桌上,最终,她还是将它打开。

    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玻璃罩,罩着的是一束小花。

    白色的花瓣里是鹅黄色的花蕊,旁边有个小按键,时雨按下去,玻璃罩内突然想是下起了雨,水雾落在花瓣上,渐渐的得,白色开始消退,花瓣开始变得透明,透出纹理。

    山荷叶,一种深山里不起眼的小花,遇水花瓣就会变得透明,犹如水晶。

    时雨弯了弯嘴。

    有缘肯定会再见的,无缘就当是她生命中的出格一笔吧。

    只是这一笔终究是浓墨重彩了些,让人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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