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散去后，最先恢复的是触觉。
我感觉到坚硬的地面抵着膝盖，冰冷得不自然。
然后是呼吸——比平时更深、更顺畅，没有那种隐约的胸闷感。
我猛地低头，看到的不再是朴成训修长的手指，而是自己熟悉的、涂着淡紫色指甲油的手。
"我回来了？"我的声音——我真正的声音——在空荡的庭院里显得异常清脆。
对面跪着的是朴成训本人，他正盯着自己的双手，表情介于震惊和困惑之间。
月光下，那张我看了无数遍的脸现在终于回到了正确的位置，高挺的鼻梁，微微下垂的眼角，还有那道标志性的眉心纹。
"宁宁？"他试探性地叫我的名字，嗓音低沉而真实，不再是透过我的声带发出的声音。
我们同时扑向对方，却在即将触碰的瞬间停住，尴尬地僵在半空。
这种距离感很奇怪——几分钟前我们还困在彼此的身体里，现在却突然回到了正常的社交距离。
"那个仪式成功了？"我小声问，手指不自觉地摸向手腕。
红绳已经消失，只留下一圈淡淡的红痕，像被轻轻烫过一样。
朴成训点点头，然后突然皱眉："等等，你还记得多少？关于我们互换期间的事？"我眨了眨眼，努力回忆。
记忆像被水浸湿的墨水画，色彩开始晕染、模糊。
我记得我们互换了，记得那些尴尬的瞬间，记得共同面对危机但具体细节正在快速溜走，像握不住的沙。
"不太妙"我声音发抖，"它在消失就像做梦醒来后那样"朴成训立刻掏出手机——现在他真正自己的手机："我们必须记录下来，趁还没完全忘记。
"我们背靠背坐在石台上，疯狂地往手机里输入记忆碎片。
我记下aespa的行程细节、成员们的秘密、那些只有朴成训知道的关于我的事；他则记录enhypen的内部信息、舞蹈编排，还有我们共同经历的每一个关键时刻。
但越写越觉得空虚，仿佛在记录别人的故事。
最可怕的是情感记忆的流失——那种在彼此身体里的奇异感受，那种灵魂层面的理解，正在变得平淡、遥远。
"真心之泪"朴成训突然念出这个词，手指停在屏幕上方，"这是什么意思？我记下了这个词，但想不起它为什么重要"我看向自己的笔记，同样发现了这个陌生的词组。
一阵恐慌袭来——我们正在忘记最关键的部分。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是我的手机，现在回到了我的口袋。
来电显示：金室长。
"糟了！直播！"我跳起来，记忆突然清晰了一秒，"公司安排的危机公关直播！几点了？"朴成训看了眼手表："七点五十还有十分钟开始！"我们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冲出庭院。
奇怪的是，回头时，那座韩屋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堵普通砖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没有时间思考这个谜团了。
我们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公司大楼。
路上，朴成训突然抓住我的手——这是我们回归本体后的第一次肢体接触，两人都像触电般颤了一下。
"不管记忆怎么消失，"他认真地说，"记住一件事：我们承诺过要做真实的自己。
一会儿直播中""不表演，不伪装。
"我点点头，那种灵魂互换期间的勇气似乎回流了一瞬，"可公司准备的声明稿""去他的声明稿。
"朴成训难得地爆了粗口，司机从后视镜惊讶地看了我们一眼，"我们已经做出了牺牲，现在是兑现的时候了。
"出租车停在公司大楼前时，门口已经围满了记者。
我们悄悄从地下车库溜进去，乘员工电梯直达直播楼层。
走廊上，经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踱步，看到我们时差点跪下来。
"谢天谢地！"金室长冲过来，脸色铁青，"快去化妆间！
两分钟后开始直播！ter和kara已经在那里了，她们会帮忙掩护"五分钟后，我和朴成训并排坐在公司直播间的沙发上，面前是五台不同角度的摄像机。
提词器上滚动着公司准备好的声明稿：「我们仅是同事关系」「照片角度误导」「今后将保持专业距离」经纪人做了个"三、二、一"的手势，直播灯亮起。
"大家好，我们是aespa的宁宁和enhypen的朴成训。
"我机械地开场，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朴成训接过话头："感谢大家今晚抽空观看这个紧急直播。
关于今天媒体曝光的照片"他停顿了一下，看向提词器，又看向我。
在那一瞬间，我仿佛又看到了灵魂互换期间那个勇敢的朴成训——愿意为真实自我而战的朴成训。
"照片是真的。
"他突然偏离了脚本，"那天晚上我们确实在练习室单独相处。
但不是因为恋爱关系。
"经纪人疯狂打手势，脸色铁青。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跟上朴成训的步伐。
"我们在讨论偶像身份带来的压力。
"我补充道，感觉记忆又清晰了一些，"关于如何在公众期望和真实自我之间找到平衡。
"朴成训惊讶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微笑——不是那种完美的偶像微笑，而是带着脆弱和真实的笑容："是的。
作为偶像，我们经常被期待表现出完美的一面。
但私下里""私下里我们也有怀疑和恐惧。
"我接上他的话，感觉某种奇妙的默契在流动，"比如我常常担心自己的歌声不够好，即使粉丝们一直很支持。
"直播间的气氛变了。
工作人员面面相觑，经纪人看起来快要心脏病发作，但摄像机后的导演突然竖起大拇指——直播观看人数正在飙升。
朴成训坐直身体，做了一个他从未在公开场合做过的动作：松开了总是扣到最上面一颗的衬衫纽扣，露出锁骨上的一个小纹身——一个简单的字母"r"，代表"real"。
"我纹了这个三年，从不敢在镜头前展示。
"他平静地说，"因为公司说朴成训应该是干净利落的形象。
但今天，我想展示真实的一面。
"弹幕瞬间爆炸。
我瞥了一眼旁边的监视器：朴成训纹身已经冲上实时热搜。
受到鼓舞，我做了个更大胆的决定："其实我写了一首歌，关于这段时间的感受。
如果公司允许"导演疯狂点头，完全不顾经纪人杀人的目光。
工作人员迅速拿来一把吉他——是朴成训的，上面贴满了enhypen的贴纸。
他接过吉他，却递给了我。
"弹给她。
"他对工作人员说，"宁宁写得歌，应该由她来唱。
"这个举动让弹幕再次沸腾。
我接过吉他，手指轻轻拨动琴弦。
这首歌是我在灵魂互换期间构思的，关于两个灵魂在黑暗中寻找彼此的故事。
没有排练，没有修饰，只有赤裸裸的情感和真实的走音。
唱到副歌时，我的声音哽咽了。
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某种无法言说的失落——仿佛在悼念一段正在消失的珍贵记忆。
朴成训静静地听着，眼神柔软，嘴角带着我从未在镜头前见过的温柔弧度。
歌曲结束时，直播间一片寂静。
然后弹幕爆炸了，不是批评，而是潮水般的感动和支持。
真实的宁宁迅速登上热搜。
"最后，"朴成训面对镜头，声音坚定，"宁宁和我确实有特殊的关系。
不是恋爱，而是"他停顿了一下，我们四目相对。
在那一瞬间，灵魂互换期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清晰得令人心痛——后台的相撞，混乱的初期，共同的秘密，那个月光下的庭院"而是灵魂层面的理解。
"我轻声完成他的句子。
直播结束后，公司高层震怒又困惑。
我们打破了所有偶像公关规则，却意外创造了历史——直播观看人数破纪录，社交媒体热议"真实的偶像"，甚至引发了关于娱乐圈心理健康的大讨论。
经纪人没收了我们的手机，禁止一切私下联系，直到"风波平息"。
但在分别前，朴成训悄悄塞给我一个小盒子。
"刚才有人送到前台的，说是给你。
"他低声说，指尖在我掌心短暂停留，激起一阵微妙的电流。
回到宿舍，我锁上浴室门，才敢打开那个小盒子。
里面是两条交织在一起的红线，还有一张字条：「当你们准备好记住时，记忆自会归来。
——宁奶奶」红线下面，静静地躺着一枚银戒指。
我小心地拿起它，在内侧发现一行刻字：「
level
-
灵魂互换暗号」。
记忆的迷雾再次翻腾。
level那是我们灵魂互换当天aespa表演的歌曲，也是我们用来确认彼此身份的暗语。
朴成训什么时候准备了这枚戒指？他是在告白吗？我颤抖着将戒指套在右手无名指上，尺寸完美契合。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记忆会消失，但灵魂记得。
等风波过去，老地方见。
——ps」我握紧戒指，突然不那么害怕遗忘的到来了。
因为有些连接，似乎已经超越了记忆，铭刻在了更深的地方。
而那条红线，正静静地等待着我们准备好记起一切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