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风卷残云，浪水一遍遍拍打着礁石，激起白色的破碎浪花。

    东方倾心视线聚焦在那对在熟悉不过的双眼上。

    近在咫尺，熟悉又陌生。

    交接的利刃刮擦出刺耳的声音，在四目相对的某个恍惚间，自己的手再也握不紧利刃。

    刀柄脱出手中，被高高弹飞。

    紧接着而来的是东方誓言的一掌，击在自己的锁骨。

    狂风猛然席卷，东方倾心柔弱的身影在冲击下腾空，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被抛向无边的天际。

    淡蓝长发在风中凌乱飞舞，衣裙翻卷如破碎的蝶翼，无助地飘摇。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

    东方倾心想，她身体坠下在碎石与沙砾之间，又滚动着在地上划出十几米的痕迹。

    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被敲打了一遍，好像只要在稍微用点力就会碎掉一般。

    东方倾心趴倒在地，半边脸颊感受着沙砾的粗糙与湿润。

    身后的东方誓言收回自己在半空的手，他步步紧逼，而东方倾心只是呆滞的看着星落湾的混乱。

    那对冰蓝色的瞳孔迷茫又木讷。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东方倾心还在想，东方倾心也很迷茫。

    不只是观念的陌生，就连他的力量也是。

    明明只有十二岁，明明从来没有接触过超凡，但自己面对他却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可能连白泊一都很难战胜他，东方倾心想。

    身后的脚步逼近，最后完全停下。

    “还要打吗？”

    东方誓言问，他低着眼，望着瘫倒在地上的东方倾心。

    “咳咳咳……”

    咳嗽几下，喉咙的干涩传来，东方倾心一只手撑在地上，摇摇晃晃的支撑起自己上半身，下半身仍旧瘫倒在地。

    东方誓言凝视着东方倾心脆弱单薄的背影，好像随时都能来一阵风将她再次吹倒。

    他声音轻下去一些：

    “这是下策……如果是楚才然的话，他一定会直接打断你的双腿把你带走。”

    “你是在威胁我吗……”

    东方倾心缩着身体，声音仿佛即将折断。

    “不。”东方誓言摇摇头，他眼中飘过一丝落寞：

    “我不会像楚才然那样，我不会让他那么做，但我也接受不了把你留在这里……我犯了一个错误。”

    东方誓言在东方倾心身后缓慢半蹲下来，他手轻轻搭在东方倾心肩膀。

    “我想的太简单，以为凭借几句话就可以让你回心转意，但直到刚刚你在台上说了那些话，我才明白，那个‘父亲’对你的洗脑太过于严重，严重到根深蒂固，难以拔除。”

    东方倾心唇角轻轻扬起，淡淡笑苦涩无力：

    “誓言，我原本以为我们两个相互了解，知己知彼……”

    “事实是我们谁也不了解谁。”东方誓言替着她说出后面一句。

    “对，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

    东方倾心抬起头，发丝凌乱的飘扬：

    “这从来都不是什么洗脑不洗脑，就算不是他，我也是这样，以前，现在是，以后也是这样……永远不会改变。”

    东方誓言短暂闭上眼睛，若有若无叹息：

    “哥哥，虽然我不会像楚才然那样什么事都干的出来，但现在如果能挽救你的未来，我也不介意让你恨我……”

    他缓缓睁开眼，搭在东方倾心肩膀的手落下，站起身来，攥紧了拳头：

    “你需要被打醒。”

    “需要被打醒的是你……”

    东方倾心咬着牙缝，一下扭过身，半跪在地，拳头自下而上袭上。

    砰的一声，她用尽全力的一拳被东方誓言单手接住，稳稳的挡在他波澜不惊的面庞前，那眼中又带着略微的失望。

    东方倾心眼中的泪似乎已经流尽，白洁的脸颊上泪痕清晰可见，她死死咬着牙，瞳孔闪动着点点亮光。

    即使自己的拳头被东方誓言牢牢抓住，也依旧竭尽全力，好似这并不只是力量的较劲。

    好不容易缓过神，她的手臂又开始颤动。

    东方誓言注视着那包涵了太多情绪的冰蓝瞳孔，这双眼睛以往在注视自己时只会有温柔。

    只有在面对外界的尖刺时，东方誓言才会在东方倾心眼中看见这样的凶狠。

    这样的凶狠有太多无力，在东方倾心身上只会让别人更加轻蔑，就像是路边一只巴掌大的流浪猫面对危险时努力挥动自己稚嫩利爪拼尽全力保护自己。

    没有威慑力，但也是过去的她在保护自己时能够做到的全部。

    就像现在这样，反抗显得那么无力。

    东方誓言抓着东方倾心的拳头的手收紧。

    压迫感瞬间从手上传来，东方倾心吃痛，她轻轻呜咽一声，将疼痛的声音竭力压在喉咙里，但身体还是瞬间软下去。

    接着，东方倾心手腕被东方誓言握住，然后整个身体被向天空抛去。

    视线天旋地转，在不到一秒的时间中，东方倾心又感觉自己的脚踝被拽住。

    身体宛如一根脆弱的柳条被东方誓言挥动，天空失去支点，视野开始倾斜，后背重重撞到地面。

    砰的一声，灰尘遍地起。

    东方倾心躺在地上，耳边嗡嗡作响，后脑与地面的撞击让她脑袋混乱，只能感觉到自己的一只脚踝仍然被死死拽住。

    “非要我这么做吗？！”

    东方誓言大声喊，他拽着东方倾心一只脚踝，在地上拖动。

    一些执法者从与超凡生物的战斗中脱身，朝东方誓言围了过来。

    “抓住东方誓言！一定要抓活的！”

    “滚开！”

    在那些执法者围上来之前，东方誓言用力挥动手中利刃，无形的气流切割着空气，冲上来的执法者一瞬间被打倒。

    “看到了吗？！”

    东方誓言转过身，握着东方倾心的一只脚踝高高举起，另外一只手握着利刃指向那些被打倒在地的执法者，眼睛望着被拖拽在地上的东方倾心：

    “我完全可以不由分说的把你打晕打走！刚刚和你交手的那些时间完全是因为我不想伤害你！”

    东方倾心喘着气，胸膛有气无力的起伏，望着天空的乌云，声音若有若无：

    “那现在就竭尽你的全力……”

    说罢，东方倾心另外一脚重重朝东方誓言踢去，将自己被拽住的脚踝救出，随后一只手伸向十几米开外的利刃。

    令牌化作的利刃飞过来回到东方倾心手中，上面的丝丝裂纹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