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问题并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决的,总之等到了十点,活动室里的人陆陆续续的离开,只剩林柠和程显时,真正的挑战才开始。
饶是做过心理建设,但程显依旧没做好准备,整个人僵坐在位置上,直戳戳的。
林柠觑着他的脸色,内心大叹,很是理解的开口说道:“要不先从简单的开始吧?”
接着他站起身朝程显伸出手,手上早已戴上那双黑色手套,“我们先试试握手,等你慢慢适应了再做别的。”
他没有将手伸得很靠前,保持着一个礼貌性的距离,等程显握上来。本来以为要等一会,没想到话音刚落,程显就伸手握住了。
下一瞬,程显收紧了五指,他的手比林柠的要大一些,就这么掌心贴掌心的将他的手包住了。
林柠一怔,其实隔着两层布料,他没什么尴尬的感觉,只是觉得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劲瘦有力,骨节分明,像是一把带鞘的利剑,触感冷硬,还有些硌手。
程显低眉敛目,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语调低沉哀伤的说道:“阿生,如果我死在了樾国…………”
林柠很快反应过来,程显说的是即将离开故国的那场戏,之前他还和自己讨论要怎样哭出来。这个地方两人确实该握着手,表现彼此互相依靠的关系。
他顺势将另一只手包上去,改为两只手握着程显的手,眼神恳切的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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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柠:“殿下,不要说这样丧气的话。我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程显其实很想抽出手,他已经好多年不与人这样亲密相触,但戏终究是要演的,逃避也无用,他只能强忍着不适与惶恐,背后已经发起了白毛汗。
“阿生,我只有你了…………”他努力说着台词,坤然的处境其实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简单代入一下,难以抑制的也生出凄然的情绪。
他看着林柠的眼睛,喃喃说着台词:“我不许你死,你不能离开我,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这句台词如果放在男女言情剧里,该是深情又肉麻的,可他们俩都不这样觉得,程显的语气太绝望了,好像被囚禁深渊中的人,拼死也不愿放弃那一点点的微芒。
林柠险些接不住戏,之前对台词程显从未展现过这样浓烈的情绪,好在这里张生没有台词,接上的是一个沉默的拥抱,然后是坤然伏在张生的肩头痛哭。
他没能拥住程显继续对戏,一是因为他的手刚放上他的肩膀,就感到他瞬间肌肉绷紧,浑身僵硬,后背是人的警惕部位,程显对他仍有防备。
二是因为门口进来一个人出言打破了氛围,使得他们卡在了一个将抱不抱的尴尬姿势上。
林柠不耐烦的看向那人,他实在很讨厌自己认真做事期间被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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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是简聿明,脸上照例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眼里却冷若寒霜,他实在是很没诚意的吐出道歉:“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他看到了林柠的眼神,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恼怒的。他知道两人只是演戏而已,但就是按捺不住翻涌的酸苦,除了一而再的打断,他其实也无可奈何。
程显专注于克制自己抵触的情绪,没多注意简聿明和林柠之间是暗流涌动,他一面站起来问简聿明,一面给林柠打了个手势让他稍等一会,“什么事?”
简聿明跟着他走出去到外面,这才开口说道:“我是来问你明天是不是真的要去北山。”
每年立冬,程显都要去北山公墓祭奠一个人,或是待上一天,或是半天,取决于他白天有没有事,但无一例外都是过了晚上六点才会离开。
学城还算是接壤城区,北山公墓则是彻底远离市区,在偏僻的郊区了,来回四五个小时都算是快的,肯定是赶不上晚上的排练。
程显:“嗯,我要去。”
简聿明有些急了,但声调却压得低低的,像是怕门内的林柠听见,“我都听说了,前天岳老夫人突然告病,到今天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只说是上了年纪身体不好。”
他点点头,“我知道,老曾和我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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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聿明连忙问:“是老曾在照看岳老夫人吗?”
程显仍是淡淡的,“不是,他只是打听出外婆是在疗养院里,至于哪家疗养院和是什么病情,他不知道。”
“那你还不着急!你明知道你姨夫那边不安分。”简聿明表情严肃道,“北山公墓离得太远了,我怕他又有动作。”
程显垂下眼不吭声了,其实他比简聿明更早知道岳老夫人前天病重,也早就想到明天去北山公墓风险过大,但不想因此放弃去北山公墓的计划。
姨夫这几年小动作不少,大动作却不敢,料想他经过当年那件事的警告,不敢再贸然出手。
他坚持道:“我还是要去北山那边。”
简聿明简直心焦到爆炸,他很清楚程显在岳家的处境,除了岳老夫人,没有人可以依靠,偏偏他心结难解,不愿意亲近岳老夫人。
换做是别人,他肯定骂一句不识时务。
可偏偏是程显,他从小就放在心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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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显明白简聿明是在关心他,看他一脸焦急,只好宽慰道:“我会让保镖跟着的。”
平日里他在学校用不上保镖,也不喜身边跟着人,明天情况特殊,就让保镖远远跟着吧。
简聿明听了稍稍心安,刚才那股酸劲这会又冒了出来。
他尽量表现平常的说道:“怎么今天这么晚了还在排练,我去宿舍都找不到你。”
“嗯。”程显不自觉看了眼关上的门,门后坐着林柠,心想不应该让他等太久,“进度比较慢,就加练了,刚好我和林柠练完就一起查寝。”
简聿明闻言绷不住笑容了,语气有些古怪,“你和他一起查寝?”
程显:“嗯,他刚进的自律部,部长说今年要前辈带新人,两人搭档查寝。”
简聿明更烦了,只觉得林柠怎么这么碍眼,就围着程显转悠是吧?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说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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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完成任务,林柠可不就是得稳定且经常的在程显面前刷脸么?
送走表情略臭的简聿明,程显就回活动室和林柠接着对戏,他只以为简聿明是担忧明天自己的安危,根本没往别的地方想。
被简聿明突然打断,他和林柠的今晚的进度就卡在了握手上,再没能进一步。
好在握手相谈也占了戏内挺大一部分,他们俩就把握手相谈的部分都对了,其他的留待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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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叔是个出租车司机,他每天风雨无阻的,除了一些特殊情况,他准时早上七点半出车,晚上八点半收工,如果不是因为家里还有孩子要照料,他还想做得更晚。
毕竟能多赚一些钱,都是好的,他又不怕吃苦,为了孩子多累都无所谓。
他每天都将车里外收拾得干净后再出车,车内总是挂着一张照片,是和林柠一家拍的,照片里每个人都笑呵呵的,浑然一家人模样。
今天系统派单都是远程单,他一早上只拉了两三人,最后一人是要去大学城,他将乘客放下后,将车停靠在旁边,准备花五分钟在车上解决自己的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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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奶奶除了做糕点拿手,馒头包子花卷都会做,隔两三天就做一大笼,大多都是给王叔带去当午饭的。
憨厚老实的男人座在驾驶室埋头啃着包子,就着自己带的一壶水匆忙咽下,刚吃完两个包子,馒头只啃了半口,手机叮咚做响,系统提示派单了。
他连忙用力咽了咽,划开手机一看,脸上有些苦恼。
是个超级远程单,从这去北山公墓的。其实远程也就是罢了,主要是现在不是清明节,北山公墓那边没什么人,他将乘客送过去,八成要自己贴油钱再回来了,这样一来一回,有车费也赚不了多少。
他叹了口气,只能祈祷顾客是个大方的,说不定给小费呢。
给小费的几率渺茫,他仍是收起吃了一半的馒头,熟练地拉下手刹起步,开往乘客的定位点。
他刚才看的匆忙,现在才发现竟是从z大出发。
他不免想到林柠这孩子,也不知道在z大过得好不好,上次自己偷偷给了他一笔钱,希望能让他吃好点。
他将车开到z大的北门,北门不是正大门,也不是靠着公交站的东门,平日里没什么人,他远远的就看到有一个人站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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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高个,身姿挺拔,倒是惹眼得很。
程显是吃完午饭打的车,不像正常去祭奠的人,他两手空空,什么也没买,就只带了自己这么一个人。
他对了眼车牌号,打开后门准备上车,他习惯坐在司机的右后方。
王叔见状急忙说道:“前一个顾客把东西放拿座位上了,搞得有点脏,我还没来得及擦。实在不好意思,要不你坐前面吧?”
程显没太纠结,打开副驾驶室坐了进去,依旧没声没音的,不太搭理人的模样。
王叔见怪不怪,做这行的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冷漠话少的反而是最常见的。
他顺口提醒程显系上安全带,与他确认行程,“尾号xxxx,到北山公墓是吧?”
见程显点头,他便一踩油门,车身微微一震,掉头往城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