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朔眼神si地看着被画得像是命案现场的日历，拿着红笔的手在空中徘徊了半天，还是踌躇着要不要再画上一个叉。
「ga0什麽啊!当时在耍什麽帅啦!」
沈朔一开始是说隔天，结果临时俗辣改成下个星期，一拖再拖，不知不觉快要一个月了。
「但是回旋镖全打在我身上啊!」沈朔想到林予安的笑颜，看起来泰然自适，一点都没有被所谓的「补偿」影响到，只能崩溃地大喊。
「这又不是我的错!谁，谁叫他真的是我的菜啊!」
这个月中，坚守承诺似的，林予安至今都没有再跟他提出任何关於实验的事情，就只是有些笨拙地跟自己互动着，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殷切温柔的照顾了。
「这不是一般朋友的相处，更像是追nv朋友的水准吧只差没有每天买早餐给我吃了，再每天牵手上放学了。」
偏偏沈朔整个人，明明就知道是自己会错意，但还是疯狂晕船，感觉理智的尾杆都会被扑通乱窜的心跳震断了。
在这种心乱如麻的日子里，沈朔只能反覆地说服自己，如同现在。
「不可以，沈朔，林予安他又不一定喜欢男生，你这样会很惨的，你」
此时，手机的讯息跳了出来:「林予安:你明天有空吗」
不可以——
沈朔内心的惊呼还没结束，手指的动作已经行云流水地结束了。「好啊。」
落地窗外，有只狗从沈朔的身旁走过，非常不屑嘲讽地汪了一声。
「马的连你也要嘲笑我!」
——
隔天，他们约在火车站前。
沈朔早早就到了现场，林予安则是在邻近约定时间，骑着脚踏车，一脸快要被榨乾了感觉。
「喂，你还好吧」
林予安孱弱地摆了摆手，把车停好。「没事，只是没睡好。」
见林予安这副模样，沈朔有点後悔没有把摩托车骑出来。
算了，毕竟自己其实也没有睡好，如果等等双载时幻象出现的话，反而很危险。
「沈朔，所以我们要去哪里」
「秘密~」
沈朔故意装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林予安一脸戒慎恐惧地坐上了公车，然後疯狂地在手机上打字，忍不住笑道。
「放心啦，不会被送到国外卖器官啦，我才没这麽闲。」
「」
「喂，你那是什麽不信任还是鄙视的表情。」
林予安没有说什麽，只是又sisi地盯着沈朔的脸，好一阵子才挪开，从背包中拿出——
沈朔俐落地夺走他手中的习题本。「喂，现在这种时间，就别写功课了吧。」
「」
「不然你有什麽想问的吗」沈朔努了努嘴，还是把剩下半截话挤了出来。「像是实验之——」
「可以吗!!」
林予安的声调忽然变得高亢而激昂，喜不自盛地抓住沈朔的手，连珠pa0似的说着。
「那，首先是你的幻象是从什麽时间开始有什麽特徵产生的条件是什麽有没有什麽规律还有唔——」
林予安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朔红着脸，用手摀住了嘴。「你还是别说了吧。」
「我很抱歉。」
「没，也，没，不是啦，只是，至少让我有点心理准」
「好，那我回去把这些问题全部做成问卷，你再帮我填写可以吗尽量写详细一点喔!」
「」
「拜托你了!」
沈朔只能仰头长叹，闷闷地挤出回应。「好，好啦」
——
不知不觉间，在山路间磕绊前行的公车已到达目的地。
下了车的林予安好奇的张望着四周。「原来你喜欢爬山吗」
「嗯。」沈朔仰起头，感受到刺眼的yan光，微微眯起双眼，不知在对着谁说地喃喃道。
「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
今天天气特别好，天空特别蓝，云也很白。
沈朔特别喜欢这种感觉，感到心头漾起一层轻柔的通畅愉悦，r0u碎在跃动的脚步中。
太yan似乎总是过於热情了，爬到山顶时，背就已经全sh了。
林予安喘着气，嘴里咕哝着:「如果能变成旁边的斯文豪氏攀蜥就好了」
沈朔转过头来，嘲讽地望向林予安涨地通红的面庞。「唉呦，这麽快就没力了吗这样补偿怎麽可以算数啊」
「不然换成石龙子好了。」
「你，不喜欢爬山吗」沈朔粗喘着，踩过一片落叶铺成的道路，发出窸窣吱嘎的声响。
「也不会。」林予安轻轻挑起的眼神还是那样淡淡的，坐在步道旁的大石上，边俯瞰着山下那条潺潺的银亮小河，边灌下一口水。
「喔。」沈朔看着林予安滚动的喉结，不由得的，喉头有些乾涩，於是伸出了手。
「给我。」沈朔投了个视线到林予安手上的水壶。
「嗯」林予安愣了半晌，乖乖地点了点头——
把手放上了沈朔的掌心。
「呃!」那gu温热摀上的那瞬间，沈朔慌张地睁大了双眼，心脏疯狂的冲撞着，彷佛要冲破x腔，与山林融为一t似的。
「沈朔」这个存在顿时崩然粉碎了，剥落了，不再留有任何原型。yan光如大雨般狠狠砸sh他的脸庞，所有无意义的枷锁、标签，全在这片白灿灿中被燃焚殆尽。
沈朔低头望去，找不着自己的影子，他似乎成了蓊郁矗立的群树、脚下的枯叶、身旁的肾蕨、掠过眼前的小粉蝶、更远处的涓涓细流
视线尽头，他与同样瞪大双眼的林予安，四目相对了。
真的是个奇怪的家伙，沈朔默默想着。不懂这人究竟在执着些什麽，为什麽挑中了自己。
然後，沈朔看见林予安朝他走来，张开了双臂。
一个无力却温暖的拥抱落了下来。
「——你!」
「不知道为什麽感觉，你，你好像，会需要这个我我也是第一次」
听着林予安结结巴巴的说着，沈朔不解地抬起头来，迎上一只染上绯红的耳朵。
沈朔捉弄的兴致一下就起来了，於是凑近林予安的耳边，轻声呼气着说道。
「还是，你刚刚的动作其实都是在邀情我」
「我我」
「挖哩哩，我真的不行了，太热了。」沈朔说着，旋即离开了那个拥抱，诚实地从自己的包包中拿出水壶，囫囵大口地喝着，沁凉的yet瞬间浇熄了他不少的慾火。
沈朔不禁悄悄地望向隔壁，林予安面se如常，在自己的手机里认真地打着字。
他都要怀疑，林予安其实是有人格分裂了
沈朔有些赌烂，只能继续闷着头喝水。
虽然没有酒jg成分，他却觉得脑袋有种晕呼呼、暖烘烘的感觉，眼前的视野也开始朦胧起来。
树林里的风有些y凉，很舒服，他不禁轻声哼了随口编的小曲，轻柔低哑的嗓音回荡在空中，似乎有另一个声音，更温柔清朗些，也在轻声附和着。
「老哥，是你ga0的鬼吗」沈朔无奈地笑了笑，脑中浮现曾经的画面。
沈朔，你又偷偷跑上山了吧。印象中的那张面庞已经模糊，只记得那人总是微笑着，像是泄愤似的，把他的头发r0u乱成鸟巢。这样很危险的，不要让家人担心。
因为你都不跟啊。沈朔赌气地抱怨着。我只能在这里才能找到你，很麻烦啊!
谢谢夸奖啊。那人嘿嘿笑着，r0u了r0u後脑杓，语气有些惆怅。只是，我出不去啊。
你骗人!沈朔甩开那人的手，气势汹汹地指着他的鼻尖说道。下次!下次一定要跟我一起去喔!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
啊啊，想起不怎麽美妙的记忆了。沈朔烦躁地啧了一声，正好看见手机里传来的讯息。
是林予安传来的。
「抱歉，刚刚这样鲁莽的举动，造成不便敬请原谅。」
不像常人的礼貌问候之後，是几张照片，和一个笔记
身旁马上炸出一阵惊呼。「呜哇啊啊!我传错了要怎麽删除啊!」
沈朔沉默地走到林予安的身旁，还没开口，那份映在屏幕上的笔记倒是被看的一清二楚了。
「回忆童年创伤疑似哥哥」沈朔一一念出笔记上的字，但旋即被脸红的林予安摀住了嘴。
沈朔无奈地看着林予安，一时之间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你g嘛啦，这明明就是我才该害羞好吗」
「只是」林予安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沈朔从那双漆黑瞳眸中读出他的意思——
「你的幻象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
「妈的。」沈朔暗暗骂了一声。
沈望是什麽鬼东西，si後该留的没留下，偏偏留下这个有够烦人的幻象。
沈朔瞥了一眼身旁直gg盯着他的林予安，视线交会的瞬间，两人又急急忙忙地避开。
而自己，究竟又是为了什麽，要带着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来到这种地方呢
其实沈朔现在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沈朔拍了一下发烫的脸颊，迎上林予安怯生生望向的眼神。
不知为何，他的x口砰砰直跳着，却又无b郁闷酸涩。好像什麽鲠在喉头的话，就快要脱口而出——
「喂，我觉得你还是别查了，没什麽用的。」
「欸」
「其实，什麽思觉失调啊，癫痫啊，各种可能的疾病我都去查过了，但是好像都不太对」沈朔露出一抹有些苦涩的笑容。「总有种感觉，我好像疯了，但又其实没有，但要怎麽证明，怎麽界定我完全找不到方法。」
沈朔说完这一长串的话，望向林予安，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
耳边的虫似乎又叫得更大声了。
「所以，这才是我在这里的目的。」林予安定定地看着沈朔，眼神清澈而坚定。
「我不觉得你疯了，真的。」林予安神态自若地说着，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闻言，沈朔愣住了。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道。
林予安指向自己的眼睛，继续悠悠地说道。
「你知道，其他的生物看到的世界其实跟我们人类截然不同吗？像是说，蜜蜂能看到紫外线，狗的se觉是两se系，鸟可以看到b人类多的光谱层。」
「而且，真的说起来，人类的现实其实只是大脑筛选後的一种诠释，像是自闭症患者对於图样的解——」
看着林予安越说越上瘾，沈朔连忙制止他。「好了，够了。」
「所以，结论就是，或许只是你的眼睛，或是神经系统有些异於常人的构造，才会产生这样的结果，而且，就算是疾病，我们也可以一起寻」
林予安说着说着，眯起眼看向已经低下头滑手机的沈朔。「你根本没在听嘛。」
「嗯嗯。」沈朔只是敷衍地应了几声，听着林予安又开始滔滔不绝，感到自己的t温越升越高，连忙蹩脚地撇过头去。
——
下山路上两人一路沉默，直到听到某家老旧豆花店的风铃声，沈朔才僵y地开口。
「那，那个，好不容易都来了，吃个东西再走吧。」
「喔，嗯好。」
他们被热情的老板娘招呼着坐下，林予安始终保持着沉默，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放空地望着远方飘动的浮云。
沈朔心头一痒，忍不住拿出手机，想要趁林予安不注意时偷拍一张。
林予安下意识地用手挡住镜头，一边问道。「这就是补偿吗」
「嗯」沈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顺着问题应道。「对，对啦，所以你把手给移开。」
「我对我的权是否被侵犯保持疑虑。」林予安一脸警戒。
两人僵持了半天，沈朔只能率先败下阵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啦，我投降，照片我会删掉的。」
「非常谢谢你。」林予安说着，又挖了一口豆花送进嘴里。
「欸？刚才不是还很霸气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告白咧。」
沈朔一边笑着一边起身去结帐，但林予安却没有再开口了，只是低着头，递出自己的餐费，然後跟着沈朔慢悠悠地往回程走去。
那表情怎麽这麽像便秘，沈朔默默想着。
结果一直走到了公车站前，林予安像是终於下定决心，向沈朔问道。「所以，你说的补偿是要——」
「没有啦，我本来就没有想到那方面的事情。」沈朔随意地摆了摆手，朝林予安漾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总之，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林予安没有回答，但是脸se突然变得异常难看。
再下一瞬间，林予安直接失重向後倒去。
「喂，你！」
刚好车子也来了，沈朔赶快把林予安扶到座位上。
「喂，你还好吧。」
「喔，我没事，应该是热晕厥，然後再加上睡眠不足，想说终於松了一口气了」
「」沈朔突然感到有些五味杂陈，有些心虚地轻声问道。「跟我相处，让你这麽恐惧吗」
林予安有些失神地眨了眨眼，理所当然地答道。「是不至於，真的说起来，满开心的，你人很好。」
「喔，喔，是吗」
这是真心话，还是只在发好人卡啊沈朔有点混乱了。
「之前误对不」林予安含糊地咕哝着，眼皮越来越沉，还是抵抗不住，靠着窗沿睡着了。
——
公车笨重晃动着向山下驶去，窗外的景se被一帧帧飞速ch0u换着，刷上一层午後的橘红镀漆。
沈朔看着已经睡着的林予安，不知道自己心头浮漾的情感究竟为何。
「这很危险，沈朔，你自己知道的，想想你是因为什麽休学的」
「但是，怎麽办，我」
踌躇中，沈朔突然有种绘画的冲动，但偏偏忘了带纸，全身上下0了半天，只0出一张卫生纸。
但他还是画了，在颠簸的车上，一个毛躁潦草的轮廓，g勒出一个酣睡的面庞，歪垂的脖颈靠在窗缘，包包被紧紧地环抱在x前——
「妈的，有够丑。」沈朔皱起眉，厌恶地咕哝着，语气里却仍有浓浓的眷恋。「但是，真的好久没画了」
沈朔看着林予安，又看了看那张卫生纸，鬼使神差地，他在上头写下——
「我可以相信你吗」
——
在公车到达，两人分道扬镳後，沈朔在讯息里跟他很好的nvx朋友陈颖初说道。
「怎麽办，我好像了中了。」
然後沈朔就关掉手机，神采奕奕地去画画了。
自从休学过後，他就再也没有拿起画笔了。只是今天的话，不知为何，生机盎然的灵感在大脑中冲来撞去，似乎下一顺就要跃然纸上。
沈朔哼着歌，看着空白的画纸，某对清澈的黑眸在眼前浮现。
只留下讯息另一头的陈颖初一脸错愕。
「什麽鬼」
「你怀孕了还是确诊了」
「喂!回我话啊!沈朔!」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