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然入秋,却恰逢秋老虎发威,烈日当空,暑气蒸人,戏院外依旧人声鼎沸。叫卖茶水的小贩在街边吆喝不休,声音高亢,几乎要压过戏楼里传出的锣鼓声与锣钹声。
李雨薇站在戏院对面的檐下,眼神如鹰隼般在四周扫视,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她双手抱臂,腰间长刀隐隐发出冷光,眼角余光撇见人群中一抹熟悉的身影。
季夏声正带着一名身穿粗布衣裳、面se黝黑的nv子快步朝她走来。那nv子年约二十出头,神情略显局促,一双粗糙的手交握在x前,走近时还下意识地往後缩了缩。
「李姐,这位就是那晚当值的更夫阿莲。」季夏声一指身旁nv子,「她说当晚有听到动静,还……凑过去看了一眼。」
阿莲闻言立刻低头行了一个有些生疏的礼,姿态拙劣,却不失恭敬。
「小、小人见过大人……」她吞了口口水,显然是头一次面对县衙捕快,语气不免颤抖,「不、不知道大人是不是……要去那条……那条小巷子看看?」
李雨薇微微一笑,语气温和:「正是。你若肯带路,自有赏银,无需担忧。咱们查案,并非针对你。」
阿莲一听有银子,脸se立刻轻松不少,连忙点头称是:「小人、小人这就带路。」
三人转入戏院边的小巷,巷道狭窄仅容两人并肩,两旁青砖墙斑驳老旧,墙根堆着几个破箩筐和发臭的烂草绳,空气中弥漫着sh热与腐烂的混合气味,令人作呕。
「平常有人走这条巷子吗?」李雨薇侧头问。
「少,有些戏班子的人从後门进出,但大多时候都荒着……」阿莲低声说着,脚步却未停。
走到巷底,她在一处转角停下脚步,指着墙角一处已乾涸的暗红血迹:「大人,就是这里……那夜我巡更至此,听见这边有打斗声,正想靠近瞧个明白,就见血从那儿涌出来……我当时腿都软了,哪还敢靠近,转身就跑去报官了……」
李雨薇蹲下仔细察看地面,血迹虽已经历几场骤雨冲刷,但仍隐隐透出斑驳痕迹。她目光一转,忽见巷尾的墙面上赫然刻着八个大字:
「薄情寡义,si有余辜。」
笔划如刀割,斩铁断金般深可cha指,砖石迸裂,凹痕明显。
季夏声凑近一看,倒ch0u一口凉气:「这字……哪是一般人刻得出来的?就算拿刀刮,这深度也太夸张了。」
「不只是深,还极稳。」李雨薇语气低沉,伸手轻触墙上字迹,「没有半分抖动痕迹,这种字是一次刻成的,不是反覆刻划。心神沉稳,内力强横,出手jg准——不是江湖老手,绝无可能做到。」
她忽地起身,拔出腰间长刀,在狭窄空间中後退一步,凝神蓄势,朝墙面猛力斩去。
「锵!」刀刃与青砖猛烈碰撞,火花四溅。巨大的反震力让她手臂一震,长刀竟脱手飞出,落地「哐」然作响。
「李姐!」季夏声惊叫,连忙上前,「你怎麽了?没伤到吧?」
「无事,只是做个小实验。」李雨薇甩了甩手腕,捡回长刀,眼神越发凝重。
她深x1一口气,接连又试了三次,每一次都使出七八成的力道,刀痕却始终浅如划水。
「连我这样的力道,都只能刻出浅痕……」李雨薇沉声道,「若非目睹,我也不信那八个字是用剑刻的。」
「剑?」季夏声一愣,「这不像是剑能刻出来的吧?这麽深,这麽稳……怎麽看都像斧凿啊。」
「错。」李雨薇摇头,「这墙是青砖夯砌,极为坚y,若是斧凿,痕迹不会这麽细致。且看笔划,收笔乾脆利落,有剑气余韵。再者——我来试一试。」
她说罢闭目调息,身形一沉,内力在t内迅速运转,一式刀法倏然而出。
「无影!」
刀光如电,气流震荡,刀尖斩落砖墙,赫然留下一道几与那八个字深度相仿的刀痕。
「这……这就是你新学的无影刀诀吗?」季夏声瞪大双眼,「你方才……是用了全力吧?」
「不只是全力,还带了三分杀意。」李雨薇沉声道,额角渗出细汗,「我用了整整一式,才堪堪达到这种程度。而那八个字,每一笔都不b这一刀浅,且是连续完成,连内力运行的破绽都没有显现出来……」
她低头看了看墙面,又补上一句:「而且,根据验屍结果,那些人si法皆为一剑封喉,刀法绝无可能做到。凶手能用剑做到这种程度……可想内力之深厚、剑法之jg妙,远在我之上。」
她停顿片刻,语气转冷:「这人心x冷静,手法老练,从容刻字,没有半点慌乱,杀人於无形,这不是市井刀客,而是……真正的杀手。」
「还是个男人,那可就更爲少见了,能够以男儿之身,修习到此等jg湛武艺,在这苏州境内想必极为凤毛麟角。」季夏声补了一句。
「说得没错,我们回去找齐无月确认一下卷宗,再请梁头儿帮我们过一遍各大门派的资料。」李雨薇语气决然,「这杀手,我非抓不可。」
回到衙门时,日已过午。烈日洒落院落,地面如烧铁板。两人一进值房,只见桌上堆着高高的卷宗,而齐无月则趴在书案上睡得香甜,呼x1绵长,连嘴角都挂着一点涎水。
季夏声瞬间炸毛:「这sv人……我们晒得快熟了,她倒是好命!」
「别吵她,省得醒了之後又找麻烦。」李雨薇按住她的手,强忍怒气,两人悄悄退了出去,转往後堂找梁嫣。
梁嫣正在阅卷,见她们进门,立刻放下笔,神情凝重:「怎麽样,有新发现?」
李雨薇简明扼要地说明现场情况,尤其是墙上刻字与无影刀诀威力的对照实验。
梁嫣听完,沉y片刻,从一叠资料中ch0u出一册笔记:「我这里有整理过苏州一带的门派,近几年b较活跃的只有三个:铁掌门、铁刃门和铁剑门,其中符合你们所说,擅使剑法又是男人的就只有铁剑门了。」
「铁掌门……是那个只收nv弟子的门派对吧?」季夏声问。
「正是,而且她们修的是刚猛内功,并不适合男子修炼,可以排除。」
「铁刃门呢?」
「铁刃门专修刀法,与你所言的剑伤不符,也排除。这麽一来,唯一符合条件的就只有——铁剑门。」
李雨薇眼神顿亮:「那我们就从铁剑门查起。」
「去哪儿?」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後传来。
三人一转头,只见齐无月不知何时醒来,正站在门口打着哈欠,两手叉腰,脸上写满了不悦。
「你们两个不好好在现场探查,跑回衙门偷懒?」她语气一派理直气壮,丝毫不觉羞愧。
季夏声气得脸都红了,正要回嘴,却被李雨薇按住。
「我们在现场查得一笔重要线索,回来b对资料,正要前往铁剑门调查。」李雨薇冷静回答。
齐无月挑眉,眼神带笑:「哦?你们这小小的县衙捕快也会查案?」
她嗤笑一声,自顾自走向屋外,随口道:「也罢,本官心情好,就陪你们走一趟铁剑门。记着,多看多学,若从我这儿学会半招半式,够你们吃一辈子了。」
说完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她爸的……这人怎麽当上铜牌捕快的?靠裙带关系吧?」季夏声压低声音咒道。
李雨薇冷笑:「这就是典型的——普信nv。」
「什麽意思?」
「就是那种没什麽真本事,却对自己莫名自信,还总觉得别人不如她的人。」
季夏声一拍大腿,忍不住笑出声:「李姐,你说得太传神了。她简直是普信nv的祖宗!」
两人一边笑,一边默契地与齐无月保持五步距离,慢悠悠地踏上前往铁剑门的路。即便天气依旧酷热难耐,心情却因这场对话而轻松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