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业顺着陈建华手指的方向望去,忽然一愣。
从一进来他的目光就一直在陈建华身上,还真没注意到多出来的东西。
这么一看,不由得张大了嘴巴,抬起巴掌就要往陈建华脸上呼,可却在中途转向扇到了自己脸上。
“咱爸咱妈死得早,是我这个当大哥的没管好你。”他低声说道。
他的眼睛带着些许的血丝,盯着陈建华:“我锄地好几年都攒不下这么多东西,被发现可是要枪毙的!”
“叽里咕噜说啥呢。”陈建华被大哥这一套搞懵了,说道:“这都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凭啥枪毙我?”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虚。
毕竟投机倒把最高也就是个无期,还到不了枪毙那个地步。
“凭啥?你抢这么多东西,毙你个八百回都不够!”陈建业喝道。
“这真不是抢的,是我赶山赚的。”陈建华无奈解释道。
怎么一个个地都下意识以为自己是抢的呢?
随后,陈建华又是乌鸡又是野山参的,一通解释,终于让陈建业信了。
“野山参这么值钱?”他有些震惊。
“那当然,城里人对这玩意可喜欢得紧。”陈建华点头道。
陈建业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拍了拍陈建华的肩膀,说道:“你运气不错,但好运气不会总在你身上,以后还是要好好做工挣工分,养家啊。”
说到这,他的脸又沉了下去:“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在家当懒汉,让怀着孕的媳妇儿去做工,这不像话啊。”
“啥?”陈建华猛地一拍脑门。
怎么就把这个事儿忘了呢!
前世自己除了喝酒赌博啥都不干,家里一直都是杨芸挺着大肚子做工维持,今天早上醒来没看到杨芸本该想到的,可注意点全在那剩下的鸡汤上。
“这还了得!”陈建华心里有些慌。
可别在地里做工出点啥事儿啊!
他拔腿就跑,直奔地里。
一路狂奔到地头,远远就看见杨芸正弯腰割着玉米秸秆。
她挺着隆起的肚子,动作明显比旁人慢了许多,不时停下来扶着腰喘口气。
周围几个妇女不时朝她指指点点,小声说着什么。
不用听都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杨芸的脸色很难看,让陈建华看得一阵心疼。
有眼尖的妇女看到从远处跑来的陈建华,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打算看看热闹。
“你们看,陈家老三来了,你们觉得是干嘛来了?”
“这个懒汉来地里能干嘛?指定是来找杨芸的。”
“前天晚上他们家闹得可凶了,杨芸想跑都没跑了,估计今天陈老三就要将媳妇卖了。”
这些话传到了杨芸的耳朵,让她本就难看的脸色再次苍白了几分。
她望向陈建华,身体开始微微发抖。
杨芸心里的恐惧已经达到了顶点。
虽然陈建华这两天的表现很好,但谁又能保证不是他演的戏?
周围再次响起议论声,只不过其中加入了男人的声音。
“唉,可惜这么好的婆娘了。”
“陈老三没说卖给谁吧?我是不是有机会买?”
“你?你还是别想了,这么好的婆娘你买不起。”
“我家里也是有点余粮的好吧?别看不起人!”
说话的人叫王麻子。
人如其名,脸上长满了麻子,打了三十多年光棍,得知陈建华想要卖老婆也是动了心思。
有人忽然开口道:“你们都错了,拐卖妇女可是大罪,这件事闹得这么大,陈老三不可能还卖老婆的。”
众人一听,也是这么个理。
“那他来地里干嘛?总不能来做工吧?”
要说陈建华下地干活,他们是一点都不信。
“我觉得有可能是陈老三又去哪赌输了,找媳妇发泄来了吧?”
听到这话,众人很认同地点头。
毕竟之前又不是没出现过陈建华在地里直接打老婆的事情。
就在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打算看热闹的时候,陈建华已经冲到了杨芸身边。
杨芸被他吓得后退两步,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陈建华心中一惊。
这可不得了。
孕晚期摔一下,搞不好会出大事,更不要说她手中还拿着镰刀。
他眼疾手快地伸手将她扶稳,夺过了她手中的镰刀,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看到杨芸眼神中的恐惧的时候,陈建华嘴里泛起一丝苦涩。
果然,自己在她眼里的印象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他缓缓收回手,后退两步,对着杨芸说道:“你在边上歇着,地里的活计我来干。”
说完,也不管杨芸的反应,直接抡起镰刀割起了玉米秆。
周围看热闹的妇女们都傻了眼。
这陈老三竟然没有打老婆,反而帮着老婆干起了活儿?
不仅如此,他干起活来没有丝毫笨拙,比生产队的老把式还利索。
杨芸也是呆呆地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她忽然看到了陈建华后背衣服上的大洞,和洞下那满是淤青和血渍的后背。
“这是那晚他为了保护我在那块石头上磕的吗?”她心里喃喃着。
之前还真没有发现。
若是往常,如果是她害的陈建华伤到,早就一顿拳打脚踢了。
哪里会像现在,又是买棉被又是帮忙干活的?
临近中午。
陈建华拎着镰刀,拉着杨芸往家赶。
这次杨芸倒是没有反抗,任由他拉着,这可把他心里乐坏了。
回到家,陈建华麻利地生火烧水,将另一只打来的乌鸡放入锅中,开始熬汤。
随后又拿来之前买来的白面,和成面团,蒸起了馒头。
杨芸站在门口,瞧见他手背上还沾着玉米叶划出的血道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框上那道裂痕。
这是上个月陈建华摔酒坛子时砸的,当时的他和现在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马上就好,坐着等会。”陈建华头也不抬地说道。
不多时,一锅香喷喷的鸡汤就做好了。
他小心翼翼地盛出一碗放在了杨芸面前,而他则是拿起一个馒头就着之前剩下的鸡汤喝了起来。
杨芸愣愣地坐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别人家都是凉水就玉米饽饽,他们家却是肉汤配白馒头。
“怎么不吃啊?”陈建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