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的人都传疯了,赵玲珑说想要入赘须得万贯家产!那崔二爷一听,连口水都顾不得喝,转身就走!”
——“瞧瞧!我就说了,这赵玲珑不守女子本分,整日抛头露面,搅和地赵家大房非得分出族中单过,如今更是猖狂,竟连崔家的面子都不给。”
——“您说得是、这道理大家都明白。崔二爷是瞧着赵家男丁不继才出手相助,怎她以为崔家就离不开自己一样。如今好了,崔二爷一走了之,有她赵玲珑后悔的时候。”
——“不知好歹”
——“不知天高地厚”
——“无知妇人,目光短浅”
赵家族中,大东厅吵嚷成一片,你一言我一句说着大房赵玲珑的恶话语。
一直到众人纷纷闹了好一阵,当中的族公铁头拐杖一杵,满屋子人心头一震,顿时噤声,转首看过来。
毕竟这一位可是亲自出面去大房要回十万两银票的人。
底下的小辈还指着族中养活,没胆子驳了对方的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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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大房怎么过,已经与我们再无瓜葛。今日叫大家来,是为了分分族中东西,各家各院说话办事的人进屋中来吧。”
他转身走了,背后的声音却一点都没有少听。
有妇人在安顿汉子多要点牛羊,有的在争吵西边三亩地应该姓甚名谁,还有的因为一口水井,撕烂脸皮破口大骂。
族公蹒跚而去的背影在这一番衬托下,更有几分日落西山,早已无力回转的暮秋之气。
人群之外,有一小丫头将众人情形收入眼底,转身到了东边。
没过多久,赵玲珑就知道那一支的境遇。
她手上的动作并没有迟疑,只轻声笑笑。
对于上辈子曾经伤害过她家人的族人,她便是再活一次,都不会付诸一点点同情。
她死都不会忘记,自己和阿娘枯槁一般跪在灵堂,那些妇人们说着是为她们母女好,却在父亲棺前阴阳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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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永远不会忘记,这些人用父亲大半生的积蓄,养得肥肠满脑,个个恬不知耻地,妄图遮掩自己是杀人凶手的真相。
即使是使唤人盯着那边,也是防着那些人再打什么鬼主意。
灶膛盛火,她吩咐取出几根大柴棒,锅中转成小泡泡翻滚后,将十数个已经洗净煮过血水的白洁兔头放进去。
老卤汁水香浓,是熬住了好几日的老汤,加了十六味香料,且各种香料的不同比例,最终在汤水重汇聚成一锅精华。
“这汤水之前一定要炒糖色,制出的卤水油气必须重,香气必须足,这样的兔肉成色就会很漂亮。”
不远处的杨启年笔缀不停,将她话语中的重点一一记下,“这一锅需要卤上多久才可出锅?”
“大约三个时辰便好。”赵玲珑道。
另一边的小瓮缸里已经给有卤制好的兔头,赵玲珑端了一只坐到食案侧,“兔肉香浓是这道菜的一绝,但是食客若是为了果腹,这丁点肉怕是不够。”
不吃肉,这兔头还怎么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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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玲珑看出众人的疑惑,素手芊芊拈起兔头,“这便要考验食客是不是合适的老饕客了。”
“这兔头吃法讲究,一分为二上下颚,二来先咬吐舌头。”
杏仁是婢女,犯不着顾忌什么身份,顺着女郎指点,巧力一掰开,唇红齿白,大口一抿。
“三掰上颚掏眼睛,四咬后壳吸脑花。”
有人已经耐不住,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喉咙发出来响亮的一声咕咚声。
赵玲珑认出是上一次被胡师傅骂地狗血喷头的小弟子,也不知他手中的活做完没,偷跑到厨间。
瞧见赵玲珑正盯着自己,小郎君羞赫地低低头。
她怜爱心思起,示意一旁的婆子,围观的众人顿时笑了起来,齐齐拱手谢掌柜大恩。
人手一只兔肉,也不顾体面,围着灶间,各自寻了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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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步是啥来着?”
“瓜皮,掰开,对,掰开,然后吃舌头嘛”
“你个愣货,谁让你第一口就咬断了?”
赵玲珑失笑地摇摇头,“最后一步则是咀嚼天堂肉。”
肉块被完整的撕下来,杏仁还是第一次吃兔肉,心中再没什么‘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的想法,“女郎,杏仁还想吃一个。”
人的本质果然是真香!
赵玲珑对上自己侍女亮灿灿的眼神,无奈点头——昨日那个因为宰杀了很多毛茸茸兔子,而哭得凄惨的人,和此时正追着要吃兔头的人,不能说一模一样吧,简直是判若两人。
杨启年见她将侍女吃剩的骨头重新搭回一副头骨,惊奇地拍拍手,“这卤兔头能吃到如此完整的样子,若是叔叔在此,怕不是要赋诗一首了。”可惜他腹中空空,没几分墨水。
唐人喜爱诗句,山水人物皆可入诗,这食之一道,更是大放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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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太白也曾为蜀中的江鱼赋诗——青青竹笋迎船出,日日江鱼入馔来。
两人说起食物一道,颇为投缘,一时开了话腔聊起杨家早年在长安时候的几件趣事。
崔昫进门就见他们相视而笑的场景,脚步一顿,但又很快压下心思,只不过步子比之前更大些,“玲珑,今日还有事吗?”
两人约好一起去新开的锅子店,不想他自己先来了,赵玲珑疑惑地看了屋角的时漏一眼,不是还未到约定的时辰嘛。
“番椒种子分出去,还有一点疑惑,便来寻你。”崔昫扫了一旁的杨启年一眼,若无其事地补充,“再者,咱们婚期未定,须得商量一下。”
赵玲珑已经懒得再翻白眼了,“走吧。”
她人一马当先在前,崔昫乖巧地嗯了一声,只不过转身前,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低声警告:“玲珑是要娶我的!”
杨启年错愕地抬头,嘴巴因为震惊到合不拢,“???”
渝州城说崔二爷被赵玲珑下蛊了,他看不是下蛊了,是崔二脑子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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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跟班韦二尽职尽职,等那两口子走了,凑到杨启年桌子前,食指一推,将那颗完整的兔子头给推倒,“崔二是不是骂你了?活该!哼!”说罢,嚣张离去。
杨启年:不仅崔二有病,崔二身边的小伙伴病得也不轻!
城北
丁聪此刻很苦恼。
没什么,他买下赵家的浮香楼后满腹雄心,原本因为占了低价便宜的优势吸引了一波客户,谁知没几日,刺史大人席间一番话,所有的联合压制成了一桩笑话。
他不仅亏了一大笔银子,最后还赔上面子去给赵玲珑道歉。
实在是奇耻大辱!
他眼神不善,身旁的小厮宽慰主子,“郎主,您不用过分担心,对面赵家的香入飞飞,一看名字就不是正经的店。奴去打听了,那里面装潢古朴,连最体面的包厢都比不上咱们这里的大堂。”
丁聪并不搭理,眼看着对面忙进忙出,心里一团暗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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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有人不开眼——
赵端方一脸喜气地冲上二楼,道:“丁聪,你知道嘛,赵玲珑不识抬举,当面拒绝了崔家二郎的入赘,还说没有万贯家产,谁也别想进赵家的门!”
这到底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丁聪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摆摆手,“赵玲珑爱嫁谁就嫁给谁,爷正在想生意的事儿呢,别烦人!”
赵端方如今是败家之犬,被丁聪请回来的时候以为赵玲珑乃至整个大房都是凄风苦雨的境地,谁知他出现没几天,原本打压赵家的计划转眼变成以赵家生意为尊。
天翻地覆一般,赵端方身为失败者,是怎么也不愿意相信。
这几天被丁聪当成下人使唤,他心里十万个不满,如今被他当面屈辱,顿时恼道:“你能有什么生意?这浮香楼从你接手还有几个食客愿意上门?”
不愿意上门,那是他丁家的缘故嘛?要怪就怪赵家留了个烂摊子给他。
丁聪也恼火,正要起身,视线扫到街角的马车,一停,“那是崔昫和赵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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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撸袖子要打人的赵端方顺着对方手指方向看去,过一会儿惊讶道:“这尼玛怎么可能?”
那可是崔家二爷呀!节度使崔家的嫡亲儿子呀!
被人那般羞辱,怎么还和赵玲珑搅合在一起?
这个废物!打听个消息都打听不到有用的。
丁聪一甩袖子,噔噔噔地冲下楼梯,一股脑冲到马车前,才后知后觉地想,我这是要干什么?
赵玲珑手还在侍女肩上,就被来者一惊,“丁小郎君,这是在迎接我?”
瞧把他急地,都是跑过来的。
丁聪脸色一黑,“你来干嘛?”
“城北是你家开的?我为什么不能来?”她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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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聪‘哦’了一声,心说伶牙俐齿。原地磨蹭着不动,也不说话,眼睛瞄到自己右手上还捏着一小块隐庐专卖的蜀姜,又起了羞意。
真丢脸,不就是一块腌姜嘛,怎么还时时拿在手里呀。
他不知赵玲珑有没有注意到他手,还是下意识将右手往后藏藏,“听说你们赵家在招赘婿?只有家缠万贯这一个要求嘛?”
赵玲珑一愣,“???”这是又一个要入赘的?!
早众人一步进屋子安顿,此时刚迈出门槛的崔昫,心里一沉,盯着站在赵玲珑身前的男子,原本上扬的嘴角慢慢绷直——不开心,又一个想死的!
以为丁聪是来讥讽赵玲珑,忙不迭跑来凑热闹的赵端方:
丁兄,我打听消息,不是为了让你带着钱给赵玲珑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