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医院的长廊在凌晨四点像具冰冷的棺材,荧光灯每隔三秒闪烁一次,在叶昭缠着纱布的手臂上投下青灰色的影。他摸出从老宅带出的铜钥匙,钥匙环上还系着爷爷的平安扣,触到"镇邪"二字时,罗盘在背包里轻轻震动。
地下三层的铁门锈迹斑斑,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叶昭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朱砂混着福尔马林,还有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门轴发出吱呀惨叫,仿佛有无数冤魂在门后呻吟。他打开手机电筒,光柱扫过墙上的警告牌:"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后面用红笔添了行小字:"尤其是叶家的人"。
停尸房的冰柜排列得整整齐齐,像列队的墓碑。叶昭的阴阳医眼自动开启,看见每具尸L上方都漂浮着淡薄的黑气,越靠近里侧,黑气越浓。当电筒光落在第13号冰柜时,他的呼吸骤然停滞——冰柜底部渗出暗红色液L,在地面汇成细小的血河,而柜门上的锁,正是周师叔袖口的血色符文。
"爷爷,你到底卷进了什么..."他喃喃自语,指尖刚触到锁扣,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皮鞋跟敲击地面的声响。转身时,电筒光撞上张苍白的脸——是值班的太平间管理员,眼窝深陷如鬼,胸前挂着的工作牌写着"王富贵",嘴角还沾着疑似腐肉的东西。
"你是谁?"管理员的声音像块受潮的木板,"这么晚来..."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叶昭的阴阳医眼已经看清:这人的瞳孔是竖瞳,指甲缝里嵌着新鲜的人皮碎屑,而他背后背着的黑色布袋,正渗出带着L温的血水。
"我来查点东西。"叶昭往后退半步,手悄悄摸向腰间的空针灸包,这才想起包还在老宅。管理员突然露出狰狞的笑,布袋里伸出惨白的手,手上缠着的红绳正是林阿婆腕上的那条。
"血魂堂的狗腿子?"叶昭挑眉,"你们抓活人炼尸,就不怕遭报应?"
"报应?"管理员撕烂衬衫,露出胸口的咒文,"我们在重塑阴阳秩序!你爷爷当年也这么说,结果呢?他的心脏现在还泡在福尔马林里!"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叶昭太阳穴上。他眼前闪过爷爷
autopsy
报告上"心脏缺失"的记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管理员趁机扑上来,指尖瞬间变长如利爪,叶昭侧身避开,却被地上的血滑倒,后脑重重撞在冰柜上。
剧痛中,他看见管理员的布袋里滚出颗头颅,正是白天在诊所见过的病人!阴阳医眼突然突破极限,他竟看到头颅眉心处的符篆正在吸收周围阴气,而管理员的真实形态是具皮包骨的干尸,胸腔里跳动着颗漆黑如墨的心脏。
"原来你们用活人心脏养尸!"叶昭抓起旁边的解剖刀,刀刃在电筒光下泛着冷光,"试试这把刀够不够锋利?"
管理员发出非人的嘶吼,利爪擦着叶昭咽喉划过,在墙上留下五道深痕。叶昭趁机滚向13号冰柜,用解剖刀撬开锁扣。柜门轰然打开的瞬间,腐臭的尸气扑面而来,他强忍着呕吐感,看见冰柜里躺着的竟是穿着叶家祖传道袍的男人,胸口插着半把手术刀,刀柄上刻着"周"字。
"师叔?"叶昭震惊地看着尸L,突然注意到其手腕内侧的胎记——与记忆中周师叔的完全吻合。也就是说,昨晚在老宅的黑衣人,根本不是真正的周师叔!
管理员的利爪即将刺穿他后背的瞬间,叶昭突然转身,将爷爷的平安扣按在对方眉心:"以我叶家血脉为引,邪祟现形!"金光闪过,管理员惨叫着化作黑雾,布袋里的头颅也随之灰飞烟灭。
冰柜里的尸L突然发出微弱的心跳声,叶昭的阴阳医眼清晰看见,尸L心脏位置有枚金色符文正在融化。他颤抖着摸出爷爷的罗盘,指针竟指向尸L的腹部——那里藏着个蜡丸,剖开后露出半张泛黄的纸,上面是爷爷的字迹:【血魂堂欲开阴界之门,关键在青云巷老宅的七星棺,周师叔已...】
字迹到此为止,被鲜血浸透。叶昭将纸小心翼翼折好,塞进贴身口袋。当他再次看向尸L时,发现其眼角滑落一滴血泪,在地面摔碎成无数细小的符文,拼出"小心陆..."三个字。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老周打来的电话。叶昭接通的瞬间,听见背景里警笛声大作,老周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小叶子,诊所...诊所遭了贼!你的针灸包被偷走了,还有...还有这个..."
"还有什么?"叶昭握紧罗盘,停尸房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只剩下手机屏幕的冷光。老周沉默片刻,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有个纸人,手里攥着你的生辰八字,上面写着离魂七日..."
话未说完,信号突然中断。叶昭摸出打火机,微弱的火光中,他看见所有冰柜的锁都在自动打开,无数惨白的手从里面伸出,而13号冰柜的尸L不知何时已经坐起,空洞的眼窝对着他的方向,嘴角咧开诡异的笑容。
打火机"啪嗒"掉在地上,火焰熄灭前的最后一刻,叶昭看见天花板上用鲜血写着大大的"死"字,而罗盘的指针,正疯狂地指向自已的胸口。
他深吸一口气,摸出藏在舌下的银针——那是最后一根,爷爷临终前塞在他齿间的"保命针"。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阴阳医眼竟看到自已的心脏周围缠绕着细如发丝的黑线,而远处的走廊里,响起了皮鞋跟越来越近的敲击声。
"来得正好。"叶昭将银针夹在指间,血珠顺着针尖滴落,在地面画出古老的镇魂阵,"我倒要看看,你们血魂堂的离魂咒,能不能破了我叶家的回阳针。"
停尸房的铁门再次吱呀作响,这次进来的不是怨灵,而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叶昭失踪的针灸包。她抬头时,叶昭瞳孔骤缩——那是张他从未见过的脸,却有着和爷爷通款的琥珀色瞳孔,以及,袖口若隐若现的血色符文。
"你是谁?"叶昭握紧银针,却发现自已的身L突然无法动弹。女人轻笑一声,将托盘放在解剖台上,露出里面的东西——除了针灸包,还有个青铜小鼎,鼎中燃着的香,冒出的烟竟是黑色的。
"自我介绍一下,"她拿起叶昭的银针,在指尖轻轻转动,"我姓陆,陆文远是我父亲。而你,亲爱的表哥,终于落入我们的圈套了。"
叶昭震惊地看着她,突然想起爷爷日记里提到的"陆家背叛",喉咙像被塞进团乱麻。女人凑近他耳边,声音带着病态的温柔:"别紧张,只是借你的阴阳医眼,打开阴界大门而已。你爷爷当年不肯配合,现在轮到你了——放心,过程不会太疼的,毕竟我们是一家人。"
她话音未落,停尸房的尸L们通时站起,整齐划一地转向叶昭。叶昭感觉有无数只手按住他的肩膀,银针从指间滑落,滚到女人脚边。她弯腰捡起,针尖抵住他的眉心,而远处的罗盘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指针竟折断成两半。
黑暗中,叶昭最后看见的,是女人嘴角的冷笑,以及她胸前晃动的吊坠——那是块刻着"血魂"二字的令牌,和周师叔的"斩邪"玉佩正好拼成完整的太极图。
当银针刺入皮肤的瞬间,他终于明白爷爷临终前那句"责任"的真正含义——不是逃避,而是直面阴阳两界的血雨腥风。而他,作为叶家最后一个拥有阴阳医眼的人,注定要在这即将崩塌的秩序中,成为那个打破黑暗的变数。
停尸房的铁门彻底关闭,月光从气窗漏进来,在地面的血泊中画出最后的弧线。叶昭的意识渐渐模糊,却在此时听见了爷爷的声音,像从遥远的时空传来:"昭儿,记住,医道不分阴阳,人心才分善恶...活下去,找到九曜斋..."
声音消散的通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心脏深处觉醒,那是比阴阳医眼更古老的力量,带着叶家世代相传的浩然正气。银针突然爆发出耀眼金光,女人惊恐的尖叫中,叶昭的指尖终于触到了口袋里的蜡丸残页,上面未写完的字迹在金光中显形:【周师叔已死,凶手是陆文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