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金花。”林重衣叫了两声，金兰和金花应着走了进来。

    “幺阳宫里都还有哪个下人在？”林重衣问。

    金兰和金花对视了一眼，金兰小声答道：“旧人没有多少了，现在的人多是太皇太后安排进来的。旧人也就12金钗还在的，多奶娘走了，珍嬷嬷走了，还有马夫柄叔也，也不在了。”

    “柄叔去哪儿了？”林重衣问。

    “柄叔他，他死了！”金兰低低地应了句。

    “又，死了？”林重衣呢喃了句，脑海里回想起柄叔的样子来，高大魁梧，皮肤黝黑，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特别有神，谁若惹了他，瞪圆一双眼睛，有点凶神恶煞的样子，但笑起来的时候又憨态十足。

    柄叔原来是狩猎场里的马夫，后来林重衣跟陆子弦学会了骑马，陆子弦和父皇都收罗了不少好马送给林重衣。

    那时候林重衣的宫里并没有专门养马的，以至于她最喜欢的一匹小白马得病死了。

    那时候林重衣伤心得吃不下饭，后来陆子弦找了一匹同样的马送给她，她才高兴起来。

    父皇怕她的马再死了，便给她选了个好的马夫来养马。

    于是便有人推荐了柄叔。

    柄叔不仅会养马训马，马术也十分了得。

    当初陆子弦教林重衣马术，也仅仅是教会她骑，从不肯教她高难度的动作，说是怕她受伤。

    有一次她亲眼看见柄叔训服一匹狂野的悍马，觉得柄叔实在太厉害了，便央求柄叔教她。

    柄叔一开始也怕她受伤，教了几次后见她挺有天分的，又勤学，还不怕吃苦，样子看着娇娇弱弱的，性格却十分坚韧，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便将自己的一身技术倾囊相授。

    她也不负柄叔的期望，将训马骑马的技术都学得很好，柄叔都说她青出于蓝胜于蓝。

    那时候以为柄叔这话言过其实，直到后来她凭着这本事在羽宫里死里逃生，才庆幸自己那会儿学到了柄叔的本领。

    那次羽国的大臣在马场赛马，突然有一匹马发疯冲向观众席。

    观众席是建在高台上的，离平地有几十级台阶，出事时，大家都往高处逃，那疯马再怎么厉害，想要跨台阶而上也不容易。

    当时林重衣也跟着人往上跑，结果不知道被人推了一把，直接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眼看着那疯马高高扬起的蹄子就要踏在她身上，危时时刻，她便用了柄叔教给她的哨声喝止了那疯马。

    那疯马很快平静了下来，可她的心却跳得咚咚响，要是她被这疯马踏中，不死也得残啊。

    那会儿她真的特别感谢柄叔，也特别庆幸自己遇到了柄叔。

    “柄叔是怎么死的？”林重衣问。

    “被喂了药，然后被一群马活活踏成了肉泥！”金兰想起那时的情景还心有余悸，说话时舌头都有点打结。

    “是谁干的？”林重衣只觉得胸口一阵气涌，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是忆阳公主！”金花抹着眼泪，愤恨地说，“她看中了公主您马场里的马，要全部带走，说是献给她大哥，可柄叔不肯给，她就命人给柄叔灌药，将柄叔扔在地上，然后放出全部马匹，命人追着用鞭子狠狠地抽打那些马，那些马吃痛在马场里乱窜乱跑……柄叔就这样，被马踏成了肉泥。后来，他们，他们还放狼狗吃掉了柄叔，柄叔连骨头都没有剩下来！”

    金兰和金花两人泣不成声。

    林重衣听得气血直翻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终于还是“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金兰金花可吓坏了，马上就要喊医官。

    林重衣摆了摆手制止了她们，自己以手按住胸口的几处穴位，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

    因为那段时间她迷恋马术，各路人士便投她所好，物色了不少好马送给她，大概有十几匹吧。

    她最喜欢的是陆子弦送的“踏雪”，其他的马她其实是打算养好训好后送给朝中的将军们的。

    只是她来不及做这件事，便被送去羽国了，没想到倒是间接造成了柄叔的惨死。

    林蕊，这些账，她终究要一件件地讨回来的！

    “公主，您莫急，好好养伤才能谋后事呀。”金兰劝道。

    “没错，去帮我点支安神香吧，我想好好地睡一觉。”林重衣说。

    羽国为质三年，她对于控制情绪这一点已经是练得炉火纯青了，再不是以前那个藏不住事的天真公主了。

    金兰听后，赶紧下去拿了安神香上来点着。

    没多久，安神香溢满屋，林重衣再次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当她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午后了。

    睁开眼睛便对上陆子弦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他呆呆地看着林重衣，似乎坐在床前很久了。

    “不是说让你别在这儿看着我睡觉吗？”林重衣态度冷淡，她真的不想见到他。

    哪知陆子弦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见她醒来立即说：“阿幺，你睡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吗？我让人煮了你喜欢吃的珍珠小米粥，还加了香瓜，很甜的。”

    陆子弦说完便将桌子上的小米粥端过来，要亲自喂林重衣。

    林重衣本想拒绝，不经意间瞥见林蕊正走进来，她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接受陆子弦的照顾，气一气林蕊。

    可就在她分神的当会，林蕊已经大步走了进来，伸手去夺陆子弦手里的碗，温婉地说：“子弦哥哥，我来喂姐姐吧！”

    “不用，我喂就好！”陆子弦不松手。

    “还是我来吧。”林蕊也不肯放手。

    两人就在那里好一阵拉扯。

    “够了，小蕊，你先出去吧，我说过，这段时间要亲自照顾阿幺的！”陆子弦不耐烦地低吼。

    “子弦哥哥。”林蕊仿佛被陆子弦吓到了，一双杏眼蓄满了泪水，神色慌恐。

    陆子弦见林蕊这副样子，终究是心软下来，温声哄道：“小蕊，我知道你是好意，那，我们一起照顾阿幺吧。”

    “好啊！”林蕊立即高兴起来，去端了一杯水过来，“子弦哥哥你喂姐姐吃粥，我喂姐姐喝水，我们一起照顾姐姐！”

    呵！这到底是来照顾她，还是来她这儿打情骂俏的？

    林重衣真有被恶心到了，冷冷地说：“你们两个都给本公主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