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你在发呆想啥呢?”叶青松说了好半天,结果却见叶夏至不说话,就傻呆呆的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出神。
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叶夏至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嗯?
不小心走神了,在想些事情……爸,你以后会不会再婚啊?”
“说啥呢!你妈听到该要打你了……”叶青松的眼眶禁不住一红。
他跟妻子从相识到现在已经二十六年。
人生的一大半岁月都是跟妻子一起度过的,曾经也向往过白头偕老。
现在,半道上却撇下他先走了。
叶青松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现在哪还有心情去想那么多那么远。
现在他的责任就是看顾好一双儿女,等到儿子成家立业,再看故着女儿平安无恙,不用下乡去受苦受累。
“大哥的婚事,恐怕还得爸你来操心!”
“这……不太好吧!”
“大姑本就靠不住,你必须坚定立场,绝对不能把婚事托付给他帮忙。
小姑的性格又太过泼辣了些,看人的眼光肯定跟你不一样。
所以大哥的婚事,不如就让他自己做主……”
“夏夏……你个小姑娘家家,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叶青松无法理解,向来腼腆的小女儿啥时已经长大了?
此刻还一本正经的跟他讨论起婚姻大事来?!原本这些事情是妻子操心的,现在换成女儿来操心。
叶青松的心里开始难过起来,他跟妻子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明明知道妻子有喘疾,那天就应该护着她的。
“大哥在部队里是作为指挥官被培养的,一个有能力在战争中指挥战队的军官,难道没能力分辨一个女人的好坏?
反正你以后别用长辈的身份去压制他,学会适当放手
哥今年已经二十五岁,想想你在二十五岁时哥哥都有五六岁了!
爸,我们已经长大了,你应该要试着学会放手……”
叶夏至并不太擅长劝慰别人,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什么才好。
叶青松想反驳两句,偏偏这时叶大姑端着一锅煮好的蛋花汤走进来!
见‎父女‍二人目光一致看着自己,知道是因为打扰到他们。
“那个……是不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没有,大姑……你先给爸爸喂汤吧!”
叶夏至趁机赶紧回了自己的小房间。
心里七上八下的特别忐忑不安,只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叶谷雨领着方知安一起,先坐车花了两个多小时的长途班车,回远在乡下的老家叶家弯。
找到生产队里的生产队队长叶天顺跟自家的几个老辈子。
他们正在地里除草或者是整理农具,叶谷雨告诉了他们自己母亲意外去世的噩耗。
因为现在丧事从简,不会大操大办。
只能让生产队队长叶天顺找人帮忙今天就去挖好墓穴,又找到早就有备有寿料的叶六叔。
悄悄花了二十块钱现金,跟一套制作好的衣服作为代价换了过来。
商量好流程,叶谷雨又塞了一包价值一毛五一包的经济烟给队长叶天顺。
找来帮忙的两个队员叶长顺跟叶金顺,也每人得了五毛钱的现金。
“谷雨啊!
要不要在你家祖屋那边停灵?”叶天顺舍不得抽卷烟,拿出来自己的烟叶烟丝卷了一支旱烟,点燃后吧嗒了两口。
“刚好我是有任务需要经过蓉城,只有三天的时间就想回来看看。刚好遇上我妈没了这事……
我爸现在又伤着脚,按照医生的意思是让他在家休息三个月左右,最近根本就不能下地走路!
丧事简单办一下……这里有五块钱,总之酒席办的越简单越好!”
叶谷雨摸出来提前备好的五块钱现金,让大队长叶天顺帮忙备两桌素席。
现在粮食紧缺,乡下吃的多半都是红苕干饭。
而红苕在其他省份被人喊地瓜或是红薯。
毕竟这玩意种在地里,收获比水稻的收获强多了,又不太需要太肥沃的土地。
素席就是不能有肉,只能泡黄豆推豆腐点豆花。
再说叶家的亲戚虽然不少,现在肯定没法逐一通知到。
只能简单的把人从医院那边领回来,收敛后下葬。
叶谷雨准备明天就办葬礼,今天下午还要回城赶去知青办,打听一下关于下乡的具体地点跟情况。
叶谷雨已经考虑过了,哪怕就是北大荒那边暂时不需要人,他也要想法把妹妹给弄到那边去。
毕竟下地干活实在太辛苦!
没跟着五十军一起从沈阳军区大转移换防来蓉城军区之前,他就已经在东北那边生活有好几年。
知道那边的冬天零下二三十度,但是真的有好几个月都可以猫冬。
夏夏最多在那边熬上个一年两年,爸爸这边想法给夏夏弄个工作名额就又能回城!
“谷雨同志……有个事我想问问你!”方知安筹措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决定开口。
“啥事?”叶谷雨推开老宅的厚重木门。
吱嘎一声,木门推开后扑起的尘土,让他不由得抬手在面前挥了挥。
家里的祖父祖母前两年都已经没了!
平常他们一家人也只有逢年过节或是春节祭祖时,才提前一两天回来打算一下。
这里原本是地主家的房子,实实在在用上等的好木料建成的正房三间,厢房四间。
土改的时候,正房被一分为二。
前厅跟退步房划分给了叶家大房,也就是叶青松的父亲叶郁。
叶谷雨的祖父叶郁年轻时家里有田,被父亲送去读过一年私塾,是整个叶家弯里少数识字的人。
后来又去蓉城读了两年洋学堂,后来他老爹得病没了。
家里的叔伯兄弟欺负他年纪小,就把他名下的十亩田地,以代管的名义给全部瓜分掉!
,又因为他识字,就把才十一岁的他送到镇上一家中药铺里当个学徒。
等到真正土改的时候,叶郁名下土地连一分都没有。
简直一贫如洗,幸亏叶郁还在识字,又当过药铺里的学徒。
家无横物的穷光蛋,简直就是被剥削阶级。
自然分到了村里还不错的资本家在乡下老屋的其中两间跟三亩土地。
后来还在生产队里,谋到会计这个职位。
毕竟放眼整个叶家弯里,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上过几天洋学堂,懂得西洋记账的法子。
叶青松从小就跟着父亲识字算账,十七岁时得了信,走了几十公里山路进城去参加了蓉城食品厂里的招工。
成为第一个吃供销粮的城里人,后来又跟叶妈看对了眼,组成家庭。
叶家后来又顺着在老房子的后面空地上,又建了间偏房跟一个小厨房一个猪圈。
后来两个妹妹出嫁,三兄弟也分家后,二弟叶青柏在老屋附近批了块地基,盖了三间茅草屋顶的新房子。
叶青榕叶老三则是因为服役时间超过十五年,家属有资格随军时把自家婆娘娃儿直接都带走了,现在定居在陕西那边!
老宅就归了叶青松这个长子一人所得。
“谷雨,谷雨,听说你妈没了?”
叶青柏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打断了方知安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
叶青柏本来在红苕地里锄草上工,听到有人说自家侄子回来,大嫂也没了的事。
哪还顾得上啥子工分,锄头一扔就赶紧跑了过来。
“前两天食品厂里,出了点事故……
我爸现在需要静养两个月,不然腿脚怕是会落下残疾。
我妈是喘疾发作没了的!
二爸,我们还急着赶回城处理些公事……”
叶谷雨没有实话实说,反而摸出来两块钱的现金,硬塞到叶青柏手里。
按道理说从外出回来,应该给亲戚朋友带点糖果之类的孝敬孝敬,这不是没带嘛!
“这么大的事……”
叶青柏有些呐呐的,到底还是收下了钱。
现在粮价不算太贵,找得门路不要票四毛钱一斤,两块钱买五斤大米。
买红苕的话可以买三四十斤。
“二爸,现在城里最近风声鹤唳的……政府也提倡丧事从简。
我就不大操大办了!
明天早上我带我妈回来落叶归根……
另外已经在六叔家定好了现成的寿料,啥子事都提前打好招呼了!”叶谷雨说着说着眼眶有些红红的。
他穿军装,就是想要跪下都不能够。
叶青柏看了看一直跟在旁边的方知安,也就啥都没说!
心里想着明天给侄子弄一些红苕,再摘几个水梨子。
“二爸送你去路口等车……”
跟着就又去到大路口等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