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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死沙场就算天公垂怜了!
严峻陈请辞的书信便日断递上来,再表示自己“朴素书生,闲军事”,万没胆子担此重任。
“荒唐!”孙权气极而冷,将竹简啪掷在案上,“知道的孤令他为水师都督,知的还以为送他为质!难成还要孤亲自去请,他才肯接委令?”
主公态度如此强,严峻索性称病。
军中将士想得简单,可官场滚打了半辈子的严峻却太清楚孙权此举的意思了——这分明借机敲打吕将军,令他明白时日依旧谁做主,决定谁能统帅军的资历,战功,更众望所归,而他这个主公的句话!
偏拉了他这个深居简的倒霉老翁做挡箭牌。
若他逆着主公的意思推举了吕蒙,难免日后被眦睚必报的主公挟私报复,可他要老实接任来,恐怕登上陆的大船便要被吴军将士用眼刀杀死了。
这两面为难的损事竟丢给他这个心只问江河的老翁,孙氏小儿忒黑的心!
故,主公亲信李先生奉命问诊时,他立即双眼闭,哎唷两声,直挺挺卧在榻上做挺尸状。
此人素为孙权亲信。
姑且探探他的风。
李隐舟从容步,见严老已摆了顽固姿态,心底微哂,将众仆从请门外。
严峻掩在被中,掩唇咳嗽两声:“老朽病弱,未闻客至,竟曾远迎贵客,咳咳……咳咳,恐能躬身以待了。”
李隐舟道声“冒犯”,起身往前走了两步,二指悬于严峻手腕尺关,片刻蹙眉。
严峻动神打量他,见斜夕照勾勒修端静的人影,这李先生仅着简单袭青衫草履,透居家似的闲适淡泊。于也留了步,只问:“先生可看老朽所患何病?”
李隐舟徐疾垂眸细思片刻,正儿八经道:“严公脉结带,迟中止,良久方来,谓心疾也。”
严峻心头。
这李先生果然有些门道。
他试探问:“此疾何解?”
李隐舟却慢慢起身离开他的病榻,目光左右逡巡片刻,落在角落座红泥小炉上。
接着便客随主便在火炉上沏上壶冷水。
严峻将眼虚闭上,目光透过枯黄的睫悄悄瞧他的动静。
片刻功夫,水咕噜沸腾起来。
李隐舟将壶中滚水注茶盏中。
苦涩的茶香透过热气散发来,严峻得嗅着这股淡淡酸涩的味道,眉头皱,有些解。
李先生所沏的这壶茶,茶质粗劣,气味刺鼻,只闻闻都算折磨了,难道还能药?
李隐舟透过飘忽的白气打量着他,却也戳破对方装病的事实,只闲话家常道:“严公有所知,茶原本味药,昔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方解之。这茶性甘苦,补泄同宜,可利水而强心也。家师与某旧居海昌时,常以茶药以解心疾,也算个绝方了。”
严峻目光停驻在他手边定的热雾上,默默揣度这话背后的意思。
这通药理听来云里雾里,但这人刻意提起海昌显然别有用心。细想来,军中上曾历任海昌官吏的唯有如的定威校尉陆议。而这陆伯言偏巧正主公旧年幕僚,后因世家内斗深陷泥淖,迁便数年未回。
严峻对此事的内也算略知二。
他的小友诸葛瑾之所以肯离蜀留吴,也正因孙权盏劣茶待客。主公用之示与陆议同甘共苦、相濡以沫之意,令旅居此的诸葛瑾深为动容,甘心从此世仕。
而在这千里之远的繁华建业,李先生以此茶为心药,可见主公刻未曾忘记昔年恩仇。
难道主公竟想将都督职虚位以待陆伯言?
时间心念电转,严峻只觉头痛得越发厉害,若主公真暗示其让贤陆议,他开这,吕蒙军中数万人马岂得活活把他撕成碎片?
何况陆议近年来只在会稽郡带征讨山贼,和吴军的大部队接触甚少,未必就比他这个文臣更得军心。
见其面陈杂,李隐舟极善解人意给他个台阶:“过心疾最为首的要静养,严公切莫劳过度。”
严峻直欲流泪。
这老夫愿意劳吗?
老夫过江畔步行,知怎的就被主公相中做了这个万人瞩目的靶子,没有心疾也快折腾心疾了!
他当即接这个话茬,苦道:“可惜主公盛难却,老夫请辞数次,都被主公驳了回来。”
李隐舟叹了气:“严公德望重,恐怕主公也没有更的人选了。”
严峻听得额角抽。
倒也必睁眼说瞎话。
“老夫也明白主公的意思,也明白先生的药方。”他心力交瘁将目光转向热腾腾的新茶,试探道,“可良药苦,有些难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