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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8



“怕你抽问我组病例我答不上来,提前过来做功课。”尤愈抬了抬眼镜,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没转头。

“你多去去门诊多查查房还怕答不上来我的问题?”老牛一吞了俩小馄饨,“有醋没有,给我加点醋。”

尤愈不动如山:“去你己办公室找找,我记得前几天有领导来检查,苏凌给到你第二个书柜面的储物层了。”

老牛眉头一皱,表示对苏凌这不靠谱的崽有些不满,但还是老老实实去隔壁主任办公室翻箱倒柜把醋瓶子给找了来。

附二院第三稳的外科手抓着醋瓶子心平气和地往塑料碗里倒香醋,接着刚才的话题,语重心长道:“你看看你,一周天窝在楼做手术,你合理吗?我年轻时也没像你这样啊!技术虽然是靠实战练来的,但你不去多见见病人,又怎担当仁心这俩字?病例还要靠临时抱佛脚对着电脑背……”

老牛一旦絮叨起来就没个完。

尤愈左耳进右耳地听着,直到他开始问:“你组里15床的应小南,那个孩子现在恢复得怎样了?”

“你要听我的判断?”

“废话!你是他的主治,我不听你的听谁的?”

尤慰把豆腐汤一气喝完,平静道:“天生的成骨不全加上脊柱侧弯,十岁在港城一院手术效果不理想,我上个月帮他重新放了钢板和钉子。他妈妈说,小南做完上个手术的一年间经常晚上睡觉惊醒,觉得己心跳过快还喘不过气来。这次术后虽然循环系统压力小了些,但呼吸上一直没有缓解多……还有一点,老牛,我到现在都还在给他开止痛针。因为这小孩每次见到我都在咬着牙堆笑脸,额头偶尔会一阵一阵冒虚汗,只有我离开了之后他才会小声和妈妈说,好像有点痛。”

老牛听着尤愈的话,吃小馄饨的速度变慢了,他沉默地用调羹一勺舀一个进嘴里,暂时忘记絮叨,眼神放空了很久。

港城的那次手术,效果不是不理想,是接近失败。

但所有从事临床的医者都知道,没有任何一台手术的成功率以达到百分之百,就像这个世界上不会有DNA百分之百相的两个人存在一样。

医生的常态不是治愈,他通常只在提供己所

达到的最有效的帮助。他是凡人,不是以打破生老病死的超然物种。

老牛吃最后一早饭,平静地问:“第二方案你有想法了?”

“我原本打算天找时间和你以及呼吸外的陈主任会诊,但我还没和小南家长说。”尤愈脸还贴在电脑屏幕上,他伸手把已经喝干净的外带盒子扔到垃圾桶里,幽幽道:“老牛,我翻过小南所有的病程,如果他两年前就来找我,我敢保证第一次手术不会……”

“别说什不会。你迄为止没做过失败的手术没错,但你才行医几年?你这是幸运,不是真的本事。小小年纪,别当着知识和人命面前张狂,把你那吹破天的牛逼收收紧。”牛主任直接打断了尤愈的话,“大查房结束我就去找老陈,我先商量着修复的计划,不再动刀就别动了,小孩子才十二岁,已经倾家荡产挨了两刀,这第三刀……我得帮人家算着点。”

“嗯。”

电脑上密密麻麻写着15床应小南的病历,在尤愈的眼里,这每一个字都是一滴血,一次痛,一段脊柱被凿进骨钉的声音,他的心紧紧地被这字句攥在一起,难以剥离。

他忽然回忆起己实习期在急诊室,第一次抢救病人失败的经历——他和小组其他三个僚轮流实施心肺复苏了三个小时,电除颤不知多次,那个心梗的生命最终还是归于一条平静的线。

就是拉不回来。

哪怕他几个都因为高强度的CPR几近脱力,也没把人拉回来。

当老师让他几个停,把人推给他的家人并对着他宣布死亡的那一刻,尤愈感觉己难过得都快要吐了。

他不是没有亲眼见过死亡,他妈妈就是在家里,在他家剩的这几个半大不小的人面前断的最后一气。但妈妈的离开是意料之中,她甚至在最后那两天平静地料理着己的后事,连她己都接受了死亡的到来,更别提他这些与她生命消逝不相干的其他人。

那个被送到急诊来的青年,三十岁,忽然心梗猝死,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他的求生欲使他几次挣扎回来,却斗不过死神的蛮力……

就是拉不回来。

应小南呢?小南才十二岁,他的眼睛那灵动,他的脑袋那聪明

,在学校念书的时候是每年的全校第一,小南学本来应该好好地健康地长大啊。

大查房从七点十五开始,以牛主任为首,尤愈、江祐两个副高带着苏凌、梁哲等一众住院医、实习生浩浩荡荡地穿梭在各个病房之中。

尤愈心情不太好,脸一直木木的,苏凌嫌弃他这样会影响病人心情,于是勒令他带上罩不要用黑脸见人。

护理组从前往后,他从后往前,双方在各的领域互不干扰,等会查房完两方再一齐交班。

老牛先从江祐那组开始查,尤愈他没轮到,于是就缀在最后面,远距离围观。

其实牛主任组织这次大查房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考以苏凌和梁哲为代表的规培生,顺带考察一尤愈和江祐这俩老油条对组员的用心程度。

附二院这地方,不仅和其他医院一样看资历,还“三人行必有我师”,总有些东西是你从别人身上学到的。老牛特别喜欢给年轻人表现业务水平的机会,处理得好的人是大有为、未来期,处理不好就是公开处刑、投胎重来。

尤愈虽然呆在最后面,但该听该看的一个不落。

江祐带梁哲不谓不上心,小梁这几年在她手进步非常快,天顶着老牛那双比X射线还要严厉的眼神也把每个病人细枝末节的情况都说得头头是道。

病历是功夫背过的,每一点都很精准干练。

尤其让尤愈觉得舒心的地方是小梁在对病人讲病情的时候避免术语,深入浅,治疗方案和病程记录也为了病人的隐私而精简到最重点的地方,基本没废话。

老牛厚如瓶底的眼镜片后面那双小眼,明晃晃就写着“满意”俩字。

尤愈假装翻看己手里的病历板,对着边上光张嘴不声默背己组病例的苏凌耳语道:“让你平时对己松皮松那宽泛,现在抱佛脚,小心佛踹你一脚。”

“闭嘴闭嘴,我忘了查房这茬了,昨天中午了班我回家倒头就睡,晚上十点多才想起来天除了规培还要大查房。老板,你有心的话等会就帮帮我,我不要被老牛骂呜呜呜呜呜,他真的,他骂人的时候真的太怕了。”

苏凌欲哭无泪。

尤愈笑看着前天晚上还扬言要青于

蓝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并剁他的猪蹄烤着吃的苏凌,十分没有良心且雍容道:“半年早饭,每天不低于十块钱,还得有汤有水的那种。”

“哥,我一个月工资一千五,连报税点的一半都不到……”

尤愈隔着镜片对苏凌笑而不语。

不想被佛一脚踹飞的苏凌看了看家老板那趁火打劫的糟心眼神,又看了看期的梁哲滔滔不绝的信样子,最终还是咬咬牙答应了尤猪蹄这不平等合约:“行行行,半年就半年。”

天天给你买十块钱小馄饨加辣加醋加葱和香菜让你吃到肠胃炎,哼!

“成交。”

尤愈和苏凌趁着A4大的病历板的掩护,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握了握爪子,达成了一次喜闻乐见的线PY交易。

老牛查房严格归严格,但还是以小组为首单位,只要有人答的上来,以他和颜悦色宽以待人的性格,实际上不会太过计较究竟是谁在主导。

尤愈虽然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手术日狂热爱好者,但他对己组里的病人也没有老牛想象得那陌生,再加上他过目不忘的天赋,早起半小时过来看病例,已经足够应对。

查房什的,对他来说不过小意思。

大部队前进到了尤愈他小组,以尤愈为主导,流利地对付着老牛,苏凌则在己有把握的情况,主动挑几个己熟悉的病例讲。他一唱一和配合默契,老牛的脸色倒还勉强平静。

直到走进15、16病房。

小南先看到雄赳赳走在开头的尤愈,开心地笑道:“尤愈医生哥哥!”

一天没见到尤医生的顾菡也立刻打起精神,灿烂得如一朵向日葵。

“牛医生爷……叔叔!”

后面跟进来的老牛哽了哽,心道:……差点被你一声称呼差了两辈啊小南学!你看看清楚啊!我也没老成那样!

查应小南还是苏凌和尤愈唱双簧,但到了顾菡那,苏凌就如八卦之神附体一样滔滔不绝,一边鸡贼地笑一边讲病程,听得缺席昨日风言风语的老牛一头雾水。

尤愈半句话都插不上,就平静地看着苏凌装幺蛾子,并思考着什时候把话题找补回来。

老牛被苏凌这

挤眉弄眼的样子惹得有些发毛,忍不住心道:苏凌这什毛病?跟着尤愈这小子当牛做马,饱一顿饥一顿,终于强压之被逼疯了?

他直觉不对,从病历车里抽16床的病历,结合苏凌愉快的语气,不动神色地打量了眼前这位正坐在病床上,左手制动在身前的顾菡。

老牛翻病历翻得神情专注,只捕捉苏凌花里胡哨一堆马虎眼里的重点:“……左尺骨干部骨裂……已经请李主任来会诊过了……急诊送来的……尤慰经手的病人……钱小廖开到脊外的……当晚是尤愈把人带进来的……”

线索串成了一串,老牛顿悟了。

敢如此明目张胆浪费医疗资源,尤愈你长本事了?

一向对外儒雅的牛主任此刻双眼仿佛两柄淬上冷厉寒光的匕首,打算隔着空气一刀一刀把尤愈凌迟。

他对属一向宽容,就算是尤愈和苏凌这种性格由散漫到有点夸张的,他也当是年轻人的个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造作。

但尤愈这知错犯错的是原则问题,牛主任最讨厌把私心带到医疗体系里来搞鬼的人。

尤愈被他看一眼就明白老牛在生什气,只无奈地冤叹气,并且开始反思己的名声是怎一步一步堕落到天这地步的,竟然连他相处十多年的老师都不信任他的人品。

“等会交完班,你到我办公室来。”老牛合上病例送回小铁车里,喉咙堵着一气,什别的都没说,只是拍拍尤愈的肩膀,转头走了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怪异的氛围,但没人说得上来具体是什。

江祐的视线在A组和老牛之间逡巡,然后就像无数次看热闹一样对他挑挑眉,尤愈翻了个白眼回应她,接着对苏凌矜持地竖了个中指,跟在老牛身后走了。

这脸臭的不止尤愈一个人,老牛也戴上了罩。

医护日常交班在护士办公室,因为大交班的缘故,天人员过于充沛,屋子里的人个个沿着墙站,挤成了个围着篝火的长方形。

牛主任和尤愈相对而立,双臂抱胸,蒙面垂目,像两尊门神。

所有人空气,屏息交班时心里都在想:天怕不是门神要打架。

“你给我

说说你的思路。”

尤愈刚关上门,老牛劈头盖脸就问他要说法。

“明早挂完水,我就让他院了。”

尤愈试图提解决方案。

老牛声音陡然拔高:“我问你为什要收这人,你回答我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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