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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一一脸上是一种微微扭曲的表情,她似乎极力在保持微笑,又透着掩饰不住的急迫,还有一点好像伎俩被揭穿的羞耻。
尹昳想问她在这里干什,话到嘴边,方一一给了他一个眼神。
那时方一一眼里闪烁着的一种异样的光。
“大家都来参加开业啦。”这句开场白苍白无力,顺势变成了结束语。
不远处的柜台上,一个穿着天华中学校服的女孩手正贴在橱窗上买冰激凌。
真是一次成功的开业啊。尹昳在心里评价道。
混乱的一切。
陈阳眸子里晃着的神,任晓手腕上像是缝上去的红色勒痕,韩释安和她紧紧相互抓着的手,方一一前额沁的汗珠。
还有尹昳眼睛里漫无边际的灰色。
以及周围为了开业前来游览的闹哄哄的人。
像是飞机起飞前的闷响,有强硬的压力堵在耳膜,所有声音像被阻隔在这样一个大的罩子外面,你不是听不到,而是听不清。
罩子内,稀薄的空气是传播声音的唯一介质,包括所有人在内,胸膛上起伏的频率紊乱,心胡闹地跳着。清晰地听得到彼此。
从哪里深处传来的大爆炸声,飞机斜向上跃起,直冲云霄。
这像极了电影的开场,尹昳觉得。隐藏在沉闷气氛里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奋力敲打一扇不会有人回应的门,声音急促紧迫,像是在求救。
尹昳闭上眼睛,十分用力地去听,听那被不停敲着的门另一边,到底是什样的声音。
门因为剧烈的敲击不停地震动着。
是什?那个声音到底是什?哭喊声?还是乞求?
尹昳的双眼紧闭,双拳紧攥。
那扇门好像在他身体里,那是从他灵魂深处传来的声音。
“救我。”
第3章 降生
温歌挎着尹昳的胳膊,走在晨曦区的夜色里。人在路灯逐渐泛黄,庆城的夜空没有霓虹灯映的其他颜色,是纯粹的蓝黑。远处建筑物上有红色的光点在闪烁。不应该说是闪烁,那是从黑暗一点一点放大变亮,再由极亮缓慢地一点一点暗去的光。
尹昳反而觉得,
比那频频闪烁的更如生命。
“尹昳,大学想学什专业,现在是不是就要考虑了?”
“呃,”尹昳笑了,“嗯。”
走在这样一条看得见尽头的路上,什选择是有所谓的呢。
“你有没有什想学的啊?”
“我,还没想过啊。”
“怎说呢,”温歌放慢了脚步,“这个时代需要的是够做别人做不了的事情的人。而我一直觉得,你是那种被需要的人。我打你小时候就这觉得。”
“妈。”尹昳的声带没有震动,这个字被一呼的气直接吞没。
“我从不担心你啊。”温歌慢慢地牵着尹昳走着。像她从前牵着那个从不会在某个商店为了己想要的东西大哭大闹,而是故意逞强着说我不吃,我不要的孩子,牵着那个腰上胖了硬肉以为己得了肿瘤吓得在房间里哭也不敢跟她说的孩子,牵着那个一遇到电影里的感人镜头就刻意回避因为把流泪当成很丢人的一件事的孩子,牵着那个一直一直为她脸上增光的孩子。
我从不担心你啊,因为你永远都不会展现你需要担心的那一面。这是你一直这光鲜亮丽的缘由,也是你一直这光鲜亮丽的代价。这也是我对你会一直这光鲜亮丽去的信心。
我本应该担心你的,你就是和我一个模子里刻来。我非常清楚的是,我根本做不到担心你什。
这样的人生很过瘾,妈妈至都这觉得。
这样的人生很过瘾,尹昳至都这觉得。
不知道别人如何,尹昳一直有一个平凡人的梦。
这并不是说他不是一个平凡人,他也很清楚己很普通。只是当他的名字被挂在学习委员上时,当他站在各种比赛的领奖台上时,当老师盘问一周以后说“还是让尹昳回答吧。”时,身心俱疲的感觉会渗进他全身。
他不敢有那种身心俱疲的感觉,至在大部分人的价值观里,他是最应该庆幸的那个,他觉得己如果再有任何的负面情绪都是矫揉造作。
“都是我幸运啊。”他一直这样说。这是他想到的最好来回答别人的话,尽管从来没人要求他回答。
但大多数时候,他是感激这些时刻的。即使向往平
凡,他也清楚知道,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十分普通的人,他会向往现在的己。
这很矛盾啊。尹昳想。人都在垂涎己得不到的。
所以在现在,尹昳垂涎的是一个无论怎样继续去的人生。对己而言,其实是无所谓的,这个继续去的人生,是为了妈妈。尹昳从来不敢想妈妈知道己的事后会是什样子,所以他想过拼尽全力佯装正常地活去。
他对己没有这个信心。
就算是离开那一天,也一定要找到一个不会让她太伤心的理由离开。还要找个人接替己成为她的依靠。
真希望有个人天衣无缝地代替己活去啊。
尹昳倚着床头,依旧是瘫着的姿势。他觉得勉强己去生活很累,所以他眼睛微睁,终于,什表情都不需要有,什动作都不需要做。这是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
胸依旧是闷的,喘不上气来啊。
所以尹昳一遍又一遍地着长气。
想不起来是从多久以前了,尹昳开始熬夜。
不是贪玩,不是失眠,有时候困到睁不开眼,尹昳也撑着不睡。他只是觉得,只有黑夜是属于己一个人的,他恨不得这夜长一点,再长一点,他抗拒黎明的到来。
夜就是尹昳的昼,黎明就是尹昳的黑夜。
所以然,尹昳害怕清醒。他的意识会很早醒来,但他一般会坚持闭着双眼在床上赖好久,因为他不想起身顶着己根本不想有的各种表情去到外面的世界给别人看,他已经倦了。
终于,尹昳终于学会了失眠。不需要硬撑着了,哈哈。这属于己的夜,再长一些才好啊。只有那个时候,尹昳才卸全副武装。
夜一直是个神奇的物件,人会在夜里变得多愁善感,所以夜是某些人的噩梦,也是某些人的至爱。
夜就是尹昳的至爱,也是尹昳的噩梦。
他会经常在夜里因为白天明明波澜不惊的电影而泪流满面,然而这不是最怕的,他经常会在满脸泪水的时候因为刷到的一个小笑话而无声地开怀大笑,笑又一轮眼泪来。
这让尹昳觉得他很不坚强。
那笼罩大地的黑暗如他密封情绪容器的罅隙,也如他
神经列车的加油站,他依赖,享受夜晚,也恨。
“尹昳,听说了?”韩释安摇摇晃晃地在尹昳前桌的座位敞腿坐,双手把着椅子的靠背。“隔壁班那个短头发的,你考场的,你肯定见过,诶,对,就方一一她班的那个第二。”
“说什呢?我班人又得罪你了?”方一一的身影现在韩释安旁边的座位上。
“我哪说了?”韩释安蹬蹬腿,“你班人没议论吗?就你班那个第二?”
“你说她咒的事啊?”方一一用手指轻轻敲击颌,“那姑娘在我班没什存在感,平常己除了学习就是看什占卜书。我看见书上的图案了,看不懂,圆圆的小小的,的确像是她那个怪人画来的。说那是诅咒,我不太信。我反正觉得她不会去诅咒谁的,单纯直觉。”
“这东西在你班第一书上发现,让人怎想。”
“就是因为在那女的书上发现,才应该不是在咒。”任晓的声音扑楞插进来,“一一姐你知道,你班那个第一戏贼多,成天就在外面咧咧人家又偷瞄她学习啦,做她做过的题啦,屁事多了。说不定就她己画上去来整事呢。”
“任晓,你然也得知道,她整事的话整的也是一个这古怪的人,没有人会有一个清晰的立场,因为一个他太知道是什样子,另一个他谁也不知道是什样子。”
尹昳一直听一听,走一走神。
他对那个奇怪的女孩有印象,走哪都穿着校服,校服却比谁的都干净整洁,在考场人噼里啪啦起身聚成伙对答案的时候,安安静静地坐在原位置上的人有两个,一个是趴着的尹昳,另一个就是她。
万达开业那天,在朋友围成的圈旁边买冰激凌的那个女孩,就是她。
“关于核移植的过程大家还有没有哪个地方不明白的,直接问来。”生物老师双手轻搓,半空中有漂浮的粉笔末。“像现在的科技水平,其实是以完成人的克隆的。而且,使用激素让克隆体快速发育也是够实现的。只是克隆人是世界公认不允许进行的实验,但你要说有没有人试过,那咱也不知道。”
冷汗一滴一滴从尹昳的鬓角渗来,是为那个像击穿头颅的子弹一闪而过的念头。
不以,克隆一个健康的己。
依旧是那个天方夜谭般的希望。真希望有个人天衣无缝地代替己活去啊。
尹昳其实都没有在听课,其实他心中早就有那个想法,只不过生物老师的话孰轻孰重地叩击在他神经上时,那个想法直挺挺地迸。
算了,怎呢,生物老师都说了世界明令禁止嘛。
直到轻轻敲那个键子之前,尹昳还是隐隐地这想着。
尹昳向姨妈家计算机专业的表哥求助让他帮忙翻了墙进了暗网说是看热闹。“说好的烤肉助啊。”半晌屏幕上对面又补上一条消息。“尹昳,注意安全。”
死了一半的人还怕什。
尹昳曾经看过关于暗网的各种资讯,那是一个尹昳从来不想涉足的黑暗世界。据说怕,危险,深不测,有着各种各样常人无法承受的恐怖,也一不小心给己招致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