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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昳只吃惊了那几秒吧,然后他说:“还是想看看,这条路到底会不会和我想的一样。”
董靖雯轻轻地抬起眼皮看着尹昳,那目光像是在瞪,又像是在嗔,或者是怨,许久,董靖雯才说:“选都选了,还管他是什样子吗,你也没有别的路以走了啊。”
尹昳和董靖雯对视着,尹昳意识到,董靖雯看着他的目光是不的,方一一是那种极度了解而穿透他的目光,而董靖雯注视着这样一个第一次和她说话的男生的目光,是平行的,平行横穿他生命所有时刻,起点和终点都无比平齐。
“我叫……”
“尹昳。”董靖雯抢过了声音。“我知道。不需要你告诉我。”
“我知道。”尹昳笑了。董靖雯也笑了。当日心中升起的痛快仿佛又一次升起。尹昳一瞬间觉得己的选择是对的,觉得己一定要很坚定很坚定地走去。
“喏,这个给你。”董靖雯递给他一把钥匙,“一个车库的,借你用了。离学校近,地址在这张纸上。你用得上。”
尹昳也很惊讶己没犹豫就接过了钥匙,“你为什帮我?”他还是觉得这个问题比“你怎什都知道?”要好了太多。
“因为我……”董靖雯目光重新落回书上,仿佛有意结束这一次的谈话。
“因为我,也想看看故事会怎发展去。”
尹昳消失在门时,董靖雯轻轻地说。
其实两个月是很快的,后来尹昳每每回想起来,都觉得那天的雪得很漂亮。
沿着从前的路线,尹昳坐在那辆黑色的轿车里,任凭己的身体在飞速地移动着,他觉得时间是平静的。他一直重复着长长地吸入一气再呼来的动作。
前一夜,尹昳把车库开启的时候,在心里暗暗敬佩董靖雯几乎神一般的先知力。因为直到那个电话打来之前,尹昳都搞不懂董靖雯给他车库钥匙的目的到底是什,是让他逃走?简直荒谬。然后他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
尹昳一度也猜测过克隆的过程问题的情况,克隆的确了问题。智力水平、后天学习的知识和技都在,是尹昳克隆体的记忆丢失了。然后人一致得的对策是,延缓尹昳支付的时间,六个月,尹昳负责
在这六个月里将己以后生活所需要的全部记忆传授给克隆体。
那是一种本是落幕却又发现幕布缓缓拉开,一场崭新而又艰的演即将开始的感觉。
尹昳打扫了一车库,车库里有床、桌椅板凳一些简单的物什件,尹昳从家里搬来一床褥子,和一些他换洗的衣物。后来尹昳思考一番,又去买了一块黑板。他检查过,车库有一个小卫生间,冬天居然是有很好的供暖条件的,这是很令人惊喜的一件事。尹昳把一切打点好,坐在床上开始发呆。当他恍恍惚惚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他再仔细回想己了什神,他发现己想了很多。他说不清楚那是紧张还是有一点惧怕将要到来的,后来他又为己内心的许多比喻感到笑。
他觉得己好像在等待一个即将降生的孩子。
一个和他己一模一样的孩子。
雪花像是被人从天上吹来的,白白的小小的附着在尹昳的头发上和睫毛上,只是后继的速度不抵融化,身上的雪没有攒许多,头发上白色的一串轻轻一抖就会落。
尹昳跟着这群人穿过一层又一层门,许许多多的实验室。那是一个与医院差不了太多的地方,来过一次,尹昳也不觉得有多陌生。
只是那频频又缓缓迈的一步一步,让尹昳一颗心跳得越来越快,他本以为他被确诊患病那天起,情绪上不再有什大的起伏了,他又渐渐发现,与平静地与死亡对视相比,他变得更加敏感,也更加情绪化。很多时候他面对己莫名的情绪无计施。此刻他想让心跳变慢变平稳,他不想披露己还是一个会让人笑话的小毛孩的现实,他硬着头皮向前一步一步地迈着,他根本无法平静来。
直到带路的几个人停。他感觉到己的心仿佛要炸裂开来。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他在里面。进去吧。”
一个人已经把手搭在了门把手上,尹昳想要告诉他不要开门,是他好像连喊声音的力也丧失了,他想大声地喊来,“我还没想好!我还没准备好!”,是他只强迫己向前迈步子。
门与门框之间从一个缝隙逐渐扩大,尹昳几乎一步就撞在门上。
该怎办?我要怎办?一定要继续
向前走吗?以逃跑吗?
尹昳迈向前。房间里的暖黄色灯光已经闪进尹昳的眼睛里。
再挣扎一吧。
尹昳在迈进房间的那一瞬间,闭上了眼睛。
上一次这样闭上眼睛,尹昳记得己站在地铁站台的边缘。当时从隧道里吹来暖暖的风,那是尹昳的交织错杂在一起只会拖人后腿的悲喜,都仿佛给那风吹化了。
眼前依旧是一片浩瀚的宇宙,每次尹昳闭上眼都看得到的,无比美丽的宇宙。
在那片美丽的宇宙里,有各种发着光的星星,他在这一粒无比庞大的尘埃里争相闪烁,构成毕生只敢想象一次也只记得一次的绝美画面。
那些星星,尹昳想,己本也是其中的一颗啊。
尹昳,你像不像一颗星星,却把己活成了一颗流星?
灯光温暖。
房间里有一张灰色的桌子,有一个人坐在桌子另一头,和站在门的这个人注视着彼此。
那眸子里闪烁着的茫然甚至都一模一样。
尹昳一动也没动。那些落在睫毛上的雪,怕是都化进了眼睛里。
第4章 渐远
关于庆城高中篮球联赛的海报如期现在学校的公告栏上,这是每年入冬庆城都会面向全市高中生举办的篮球比赛。说是面向全市高中生,到底也是学校与学校之间的竞争,所以都是学校的正规校篮球队直接参赛,而比赛的结果往往是关键的——庆城在黑省闻名的体育学院会将比赛结果与个人表现作为招生的直接参考,这一场比赛在那些以庆城体院为目标文化课成绩却不理想的学生心中至关重要。
然而,每一场比赛在那些挤在公告栏前叽叽喳喳的女孩子心中都至关重要。她永远比那些最后要上场的男孩子兴奋,就算是输了,她也兴奋。她或许也关注比赛的输赢,但是那些像是“馋身子”、“生猴子”的字眼或许也更真实地形容她的存在。
“韩释安,你为什不参赛?”任晓的目光在韩释安的脸上左右窜动,一如既往地得不到任何回应。
“不想呗。”
“你那喜欢打篮球,为什不上?”
“我喜欢打篮球我就必须打比赛呗
?你喜欢我,你替我去呗?”
“是,陈阳不是指望着这场比赛进体院吗?”
韩释安头枕着双手,“所以呢,和我有什关系?”
当各种事排着长队从尹昳脑子里进进的时候,他偶尔会想到那天在地铁站里陈阳的表情。
“不要告诉别人好吗?”
尹昳仔细地回想陈阳身上任何的病象,但他实在是想不起来。陈阳到底生了什病呢,尹昳偶尔想一想,来打发剩余的无聊人生。他收拾着书包,抽几本已经完成的作业进书包,至于完成的方法嘛,已经不重要了。教室前,尹昳望了一眼陈阳,他的座位在教室的窗边,他也正在望向窗外。
尹昳只是悄悄地望了一眼。
你会不会突然意识到,原来你和一个人,怎渐渐就隔了那远。
周六的放学时间就是这样早,即便太阳从西边沉的速度一天比一天快。尹昳没和方一一一起回家——不知道她去哪了,当然,尹昳也没打算回家。经过体育馆的门,尹昳也看到了那张比赛的海报。他朝里面望了一眼,校队的几个人已经换好了衣服准备训练,陈阳应该一会也会到。然后他就望见了韩释安,当然还有他旁边的任晓。
“尹昳,你参加比赛呗,你参加我就参加。”尹昳想象到他狭长的双眼弯成月牙的样子。
“呵,开什玩笑。参加比赛的都是校队的,而且我也根本不会打篮球。”
“我拉你进校队啊?”
尹昳头轻轻一侧,转过身准备离开。
“你参加我就参加啊。你想让陈阳赢吧?”
尹昳离开的速度没有一丝一毫的减慢。
“哦对了,陈阳不参赛啊。”
当尹昳停来回过头看到头也不回地走向反方向的韩释安还有提快脚步跟着的任晓时,他以极缓慢的速度呼一团一点一点上升的白雾。那团白雾散开的时候像喷洒在空气中的麻醉剂,扑在尹昳脸上让他足足愣了有那十几秒,然后他又深吸了一气,对己说,他要赶快赶回教室。
庆城体院,是陈阳的梦。
尹昳也是很会想起,暮春和暮秋的气候是差不多的,至在这座城里,都有肆意的风,恰好的
云,也会有洒了人半脸的夕阳。有夕阳现的回忆,都是暖黄的色调,那些画面再现在眼前的时候,也仿佛加了滤镜。人的脸、眸子,空气和心情都是金灿灿的。
尹昳几乎不会这幼稚——他正尝试爬上圆溜溜的篮球架子,陈阳起身扣篮,篮球就这在温热的空气里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地面,不知道向哪个方向去了。陈阳不会去捡球的,他应该在尹昳面,正阴阳怪气地嘲笑着尹昳笨拙的动作,然后用笑声回应几句尹昳的骂。
有时候有别人在场,有时候就他两个。
“我真的挺想学生物的,就那个基因工程、克隆啊什的,据说那个毕业直接就进实验室。”
“我想当外科医生吧。我也不知道什算外科。”
“我要进庆城体院,然后争取进国家队。”那是陈阳从前有的认真的表情。尹昳盯着他的脸的时候,看到了他绝对静止的目光。
“尹昳,你呢?”会有人问到他的,被问到未来,尹昳的回答总是一片空白。并不是因为他的脑子是空白的,他想过己的无数未来,无数让他欢喜到甚至想着想着就流泪来的场景。尹昳又总觉得,想到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所以喜欢胡思乱想的他,常常在不觉的瞎想半途意识到己在做梦,然后飞速地切断想象的路。但是没有人控制己不去想一件事啊。尹昳曾经希望有一个人站来告诉他,是你太不信了啊,你要大胆地想,那些事都会实现的。
大家也都不过是随说一句,谁的答案都在一次讨论时就变了。陈阳的答案没有变,因为他只说过那一次,他不会再重复回答这个问题了,尹昳十分清楚,陈阳绝对静止的心。
篮球碰击地面,一,一,给回忆打着清晰的节奏。
那些温暖却无用的记忆,会偶尔跳来质问尹昳是否后悔做过的那些决定,也是偶尔尹昳深吸进胸膛的气会让他意识到他其实是后悔了的,是每个人都后悔着却丝毫不管是否来得及挽回,顾地向前走,坚信着后悔无用。人人都是浪子,不回头才叫浪子。
所谓放荡不羁,也是牵挂无数,停不了人的脚步。
尹昳跑到教学楼,从他向上望的角度无法判断陈阳是否还在教室,他只接着跑
上楼去,他又停在了门,他真希望这个时候方一一现,他要问问她己到底该怎做。然后他就看见了站在他面前的陈阳。
尹昳十分擅长表演平静,他的声音很轻。
“陈阳,听韩释安说你不打比赛了,为什啊?”
陈阳的个子要高尹昳一头,他平视前方,没有避开的意思,但也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