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徐青天心中一跳:“草民叫徐青天,拜见乔大人。”
他边说边飞快抬眸看了眼乔祐年,眼底的心虚显而易见。
早知道连姓都不应该用真的,不过徐是大姓,乔大人应该想不起来吧?
乔祐年若有所思,姓徐,还眼熟,莫不是...
看见人眼底的心虚,乔祐年闭上了嘴,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喜欢玩这种游戏。
前后不过一刻钟,他就得替三个人隐瞒身份,啧,要是他一一拆穿,肯定很好玩。
不过,他可没有谢蘅那么刁钻,为难小辈。
没过多久,去坟园的仵作回来了。
仵作去了两位,一位是衙门的人,一位是卫三爷请的;卫三爷带着人风风火火闯进来,也不顾有什么人在场,对着解延就是一脚踹过去:“畜生!”
解千城吓的要去阻拦,被卫三爷一把挥开,对着地上的人又是几脚,边踢边骂:“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我卫家自问待你不薄,姐姐又是哪里对不起你,我卫家早就与你说过,若是将来没了情分,我们自将姐姐接回去,不碍你的眼,你倒好,竟对姐姐下毒!还对姐姐唯一的血脉赶尽杀绝,那也是你的儿子啊,世间怎会有你这么歹毒的人!”
解延被打的毫无反抗之力,解千城则是满脸震惊的怒吼着:“你在说什么!卫氏分明是得了急症,怎么可能是被父亲毒死的!”
当年出事时解千城还年幼,并不知情,只觉得是老天有眼,替他除了绊脚石。
乔祐年等卫三爷打的差不多了,才让人将他拉开,斥责道:“你是何人,怎可当着本官的面打人,还不退下。”
卫三爷是跟着一道去验的尸,得知姐姐死于中毒后,他满腔怒火便无处发泄,只恨不能提到将解延千刀万剐,此时被人拉开,还觉不解气想上去补两脚,玉千洲便上前拉住他:“三舅舅。”
卫三爷一怔,转头看向玉千洲。
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外甥还活着,只是换了模样,如今已是玉家的养子。
虽然模样大不相同,但那双眼睛像极了他的母亲,卫三爷顿时就红了眼眶,一把将外甥抱住:“千洲...孩子,受苦了。”
玉千洲也红了眼,他原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舅舅了。
等他们认完亲,乔祐年才又上座,看向两个仵作:“验尸结果如何?”
衙门的仵作无视解延的威胁,颔首道:“回大人的话,卫氏死于中毒。”
此事已经捅到明亲王府去了,连乔家都来了人,他还敢做伪证不成?
只是他确实没想到,夫人竟真的不是得了急症身亡,却不知为何当年没有验出来。
这时,卫三爷带来的仵作道:“启禀大人,卫氏中的毒很是罕见,中毒五日内无法验出毒素,因此当年验尸才出了误差。”
原来如此。
所有人恍然大悟,纷纷看向解延。
百姓看解延的眼神也已经带着别样的意味,卫氏多好的人啊,他竟也舍得下如此毒手,毒杀夫人简直是畜生不如!
解延被打的鼻青脸肿,爬起来直喊冤:“乔大人明鉴,下官完全不知情啊。”
乔祐年淡然一笑:“不知情啊,那无妨,你且先等着,让本官好生查一查。”
“来人,解延涉险毒杀妻子,立刻查封解家,查到解延罪证者,赏!”
他此次没有带人来,但他不信偌大衙门没有一个可用之人。
果不其然,很快便有人应声而去。
解延心术不正,贪污受贿,底下早有人看不惯,只是昔日敢怒不敢言,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自然是要拼尽全力将他踩下去。
更何况,乔家的赏,谁不想要?
解延惊恐的看着乔祐年:“乔大人,您不能私自查封...”
“怎么能叫私自?”
乔祐年笑意不达眼底:“解大人莫不是忘了,我曾得陛下口谕,必要时候,可监管任何案件,有先斩后奏之权。”
解延身形一晃,跌坐在地上。
“不过解大人放心,我乔祐年从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解千城见父亲如此神情,心中一凉。
难道真的是父亲做的。
夙安解家这些年没少仗着京中解家的势作威作福,收受贿赂不难查,冤死的人命也不在少数,知道解家出事,不少苦主都告了上来。
眼看解家到了头,衙门中不少人都开始想尽办法将功赎罪,不过半日的功夫,解家的罪证就已经堆满了案前。
乔祐年一一看了,眼神越发森冷。
一个小小的夙安知府,竟一手遮天,犯下如此多的罪孽。
看来,京中解家也有必要查一查了。
解延此时此刻也终于知道他要完了,身子抖成了筛子,转眼看见玉千洲,爬过去一把拽住他:“千洲,我是你父亲,你救救我。”
他深得贵人的心,只要他开口,就一定能保住他的命。
玉千洲低头冷冷看着他:“你的儿子早已经被你亲手杀了,如今,我姓玉。”
他抬头看向乔祐年:“还请大人做主,允母亲和离。”
母亲绝不可能再葬在解家。
解延脸色一变,咬牙切齿:“你这个逆子!”
“谁骂我儿子呢。”
一道清澈如玉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一位锦衣华服的男子被簇拥着大步而来,来人面如冠玉,长身玉立,围观的百姓中,不少姑娘妇人都忍不住红了脸。
不认识的,只道他才二十余。
乔祐年看的牙酸,这人真是生了张好面皮,这么多年过去,他们都老了,就他还跟个小伙子似的。
听说前段时间还被姑娘追的满城跑,真是臭不要脸。
难道不成婚,就能青春永驻不成?
玉千洲迎上去,恭敬请安:“父亲。”
玉明澈拉起他上下打量了一遍,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出来这一趟,大有长进。”
二人立在一处完全不像父子,更像是兄弟。
乔祐年别过眼不愿再看,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玉明澈将玉千洲护在身后,垂目看着解延:“我儿子明明孝顺得很,怎么到你嘴里就是逆子了?”
“那一定是你不配当他父亲。”
解延抖着唇目眦欲裂,可对着玉明澈,他半个字也不敢骂。
这个人难缠至极,没人能从他手里讨到好处,如今他唯有将希望寄托于兄长,指望兄长有法子救他。
玉千洲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鼻尖蓦地一酸。
这些年世人都骂他忤逆不孝,而他却说,是解延不配当他父亲。
他刚给父亲敬茶时,父亲同他说:“我这是头一回做父亲,不太熟练,要是有疏忽的你多担待。”
可事实是,这些年父亲待他极尽宠爱,没让他因养子的身份受任何冷眼,但凡玉家人都对他分外尊敬,时间一久,有时候他都会有些恍惚,好像他真的是他亲生的孩子。
如果真是,该有多好。
可一转念他想到了乔二爷那番话,心中释然。
血缘固然重要,可有时候,有些情意,缘分更重于血缘。
不是亲生的又何妨,他姓玉,上了玉家族谱,玉明澈就是他的父亲。
“原来是乔二爷,久仰久仰。”
玉明澈笑眯眯同乔祐年打招呼。
乔祐年无声地盯着他,若有所思。
要是能把他拐去玉京,谢蘅说不定就可以不跟他计较了,他还是更喜欢玉京,夫人孩子热炕头,还有一帮狐朋狗友,每天都能过的热热闹闹的。
明晃晃的算计,让玉明澈的笑意差点绷不住:“乔二爷?”
乔祐年回过神,问他:“你想去趟玉京吗?”
玉明澈:“...”
他该想吗?
乔祐年:“这里的事很快就能了,玉公子母亲的仇也很快就能报了,不如玉家主同我去趟玉京跟小王爷回禀一二?”
玉明澈听明白了。
他就说这位爷怎么会在江南截住他的信,原来是闯祸得罪了谢蘅跑出来避祸了,这是要拉着他去给他求情。
不过看在他出现的及时帮了千洲的份上,他也不是不能帮他一把。
主要是那个女人又追来了,若是他去了明亲王府,她必定不敢闯进去。
思索片刻后,玉明澈试探道:“我顶得住么?”
乔祐年一听就知道是同道中人,眼睛一亮:“问题不大。”
“我只是在一个深夜里走错了路,不小心劈了一把锁,欸你说巧不巧,这把锁恰好锁着明亲王府的小公子,这小公子说他饿了,我就好心的带他去吃了顿饭,谁知道又走错了路,走到花楼去了,但我们真的只是吃了个饭,顺便听了首曲儿,然后就被谢蘅误会了。”
玉明澈:“...”
燕鹤姜蝉衣一行人:“...”
这不就是把小公子带去逛花楼了么?
其他人纷纷低下头,不敢细听。
玉明澈沉默了良久。
这位爷倒是比他还能闯祸,竟敢带谢蘅的儿子逛花楼,以谢蘅的脾气,只要乔二爷一只脚踏到玉京的地界,就铁定要被追杀。
他好像顶不太住。
乔祐年见他沉默,正要开口,余光瞥见玉千洲,眼睛又是一亮。
谢蘅一直担心这孩子活不好,如今问题解决了,要是将他带回去,谢蘅的火气必能散一大半,他说不定真能少挨顿打。
“不知令公子有空吗?”
玉千洲一怔,不明白火怎么燃到了自己身上,一转眼却对上父亲若有所思的目光,他顿时明白了,颔首恭敬道:“晚辈正要去趟玉京。”
乔祐年闻言喜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好,二舅舅送你。”
玉明澈:“...”
他这个老子还在这,轮得到他送。
解延父子麻木的看着他们欢天喜地,这是把他们忘了?
忘了也好,最好立刻就滚。
但乔祐年怎么可能忘,转头就抄了解家,解家所有人下了狱,在这之前,拉着解延签了和离书。
卫三爷当即就带人将卫氏带回卫家安葬。
“我明日押送解家罪人进京待审,在新任知府上任前暂由你接管。”乔祐年指着一个官差道。
此人是最先领命去查解延的人,也是最看不惯解延作风的人。
乔祐年识人无数,虽不说全无差错,但也能看个七七八八,眼前这人不是解延那等虚滑之人,是个干实事的。
“是,下官必不负大人厚望。”
解家贴了封条,玉千洲立在大门之外驻足良久,从此以后他与这里再无干系,永不会踏足。
但在走之前,他要去祭拜祖母。
玉明澈看一眼宣则灵,再看一眼,越看越满意,同乔祐年道:“乔二爷,晚几天再回京吧,我先去给儿子提个亲。”
乔祐年:“...行啊。”
天杀的,他儿子还在国子监,这个比他年轻的都要娶儿媳妇了。
姜蝉衣偷偷看着乔祐年。
她要不要趁此机会去跟舅舅认个亲?
但乔祐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生怕玉明澈带着玉千洲跑了,接连几日都与他们形影不离,姜蝉衣根本找不到机会接近他。
一行人送宣则灵回到玱州,玉千洲正不知该如何同玉明澈开口,玉明澈就已经请好了媒人,带着他的庚帖见了宣伯棠夫妇。
燕鹤见他手足无措的立在外头,笑着道:“玉叔叔一向雷厉风行,习惯了就好。”
“如果我猜的不错,聘礼怕是都备好了。”
玉千洲:“...”
他飞快垂眸,掩去眼底的红润。
燕鹤没再多说,拍了拍他的肩,陪他等在外头。
对于宣夫人来说,女儿名声受损天都要榻了,偏路上马上坏了几次,紧赶慢赶终于赶回玱州,却得知真是公主带着女儿回来了。
人还没缓过来,就听说解家跨了,正在家偷偷摆宴庆贺,玉家主亲自带媒人来提亲了。
但凡明眼人都晓得和玉家结亲是什么分量,那根本不是知府门庭能比的,又得知人还是当年看中的女婿,宣夫人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也顾不得什么矜持,当场就答应了下来。
而后几天,宣夫人做梦都笑醒了好几次。
第43章
第
43
章
小将军也不在边境……
玉宣两家婚事定下,
可谓是惊动了整个江南,很长一段时间宣家都门庭若市,后来还是宣夫人实在应付不过来闭门谢客了一段时日才勉强消停下来。
婚事一定,
玉千洲就被乔祐年和玉明澈带进京,各打着各的算盘。
玱州酒楼,
四人临窗而坐,酒盏斟满,一饮而尽,
算是一席庆功宴。
放下酒盏,
姜蝉衣有些不大习惯的捋了捋广袖,
她常年习武穿的向来都是窄袖衣裙,很少穿这样繁琐的广袖流彩裙,
但这是宣夫人精心为她准备的,今日临别时她便穿上了。
“此事总算是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