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天道:“只是不知解家人进京后会怎样处置。”
燕鹤透过窗户看向远方,道:“自然是按律法处置。”
“杀妻,
贪污,草菅人命,所犯之罪罄竹难书,按律,该是满门抄斩。”
云广白给几人添上酒,
喜道:“幸好玉公子早就不在解家族谱上了。”
“不过,解延为何杀妻似乎还有待查证。”姜蝉衣道。
云广白哼笑道:“进了京中,
管他什么秘密都能给抖出来,
早晚会公之于众。”
“也是。”徐青天笑着道:“玉公子如今大仇得报,终是拨开云雾见月明,往后人生必是一帆风顺,幸福美满。”
燕鹤垂眸轻轻勾了勾唇。
早晨,
他去送行了。
和玉叔叔乔二叔话别后,他见玉千洲似有话同他说,便特意与玉叔叔他们拉开了距离。
青年眉眼一扫往日的沉郁,添上几分清朗,不知是不是药效将尽的缘故,他隐约从他的脸上看到了陌生的影子,虽看不完全,但他能想象出那一定是一张如清风明月般的容颜,正如多年前世人对解千洲的评价,君子端方如玉,如松如竹。
他放下了高束的马尾,在晨风中发丝轻轻飘扬,合着青年逐渐舒朗的眉眼,看得出,他确实已经放下了。
“打算何时回来?”
玉千洲回道:“待将贡品完好的交给朝廷,办完父亲和乔家二舅舅交代的差事就回来。”
燕鹤闻言轻笑:“你知道是什么差事?”
玉千洲也勾唇,道:“父亲想留在明亲王府,乔家二舅舅想将功赎罪。”
因为曾经小王爷对他多有惦念,父亲和乔二爷便想带着他回明亲王府,虽然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让小王爷消气,但他尽量而为。
不过他确实没想到,乔二爷是这样有趣的性子。
“嗯,婚期定在何时?”
燕鹤又问。
“明年三月。”玉千洲。
还有大半年的时间,燕鹤道:“若那时得闲,我去观礼。”
玉千洲遂停下脚步,朝燕鹤郑重一礼:“多谢殿下。”
燕鹤知他谢的是什么,将他扶起来,道:“我说过,自家弟弟,本该相护。”
玉千洲抬眸对上燕鹤的视线,意会到对方的意思,喉头微动,良久后,他后退一步,抬起手微微颔首,唤道:“阿兄。”
燕鹤满意的笑看着他。
‘那孩子心事太重,忘不掉过去,也过不好将来,若他日遇见,你宽慰一二’
如今总算了却旧事,重获新生,小叔叔知晓也就能放心些了。
燕鹤上前一步扶起他的手腕,道:“以后私下都这么唤。”
玉千洲犹豫片刻,终是点头。
燕鹤看向等候已久的两位长辈,不再多言,道:“一路顺遂,后会有期。”
玉千洲轻轻一笑。
“后会有期。”
“说的对,那也愿我们之后平安顺遂。”云广白举杯道。
燕鹤收回思绪,与几人碰了杯。
宴席过半,桌上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他们的相聚因宣家娘子失踪而起,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们好像也到了分别的时候。
既是庆功宴,也是离别宴。
徐青天最先打破静谧:“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云广白沉默了片刻,站起身靠在窗边摩挲着手中酒杯,看着底下人群来往。
他近日听说了一个新行当,赏金猎人。
不论是衙门通缉犯,还是江湖败类,但凡在通缉榜上的都是他们的目标,尤其是常年无人敢揭的通缉令都有很丰厚的一笔赏金。
为苍生除害,还天下太平,还能用赏金造福百姓。
这个行当好像也很适合他,只是不知这第一张通缉令该去何处揭。
“我还有不到一月就要回师门,一路向北,时间差不多。”姜蝉衣道。
徐青天便问燕鹤:“燕公子呢?”
燕鹤眼眸微动,他将前往边境,去接两位妹妹。
“往北边走。”
云广白徐青天目光顿时扫向二人,眼底兴味十足:“这么巧,你们都向北行啊,那还可以同行一段路呢。”
燕鹤看向姜蝉衣,却见大师姐眨眨眼,道:“虽都向北,但应当并不同路。”
宣家给的赏银她收的不多,刚好够买一匹马和回师门的盘缠,她也不用再蹭燕公子的马车了。
燕鹤咽下将出口的话,垂眸不语。
徐青天便看向云广白:“你呢?”
云广白挑了挑眉,而后仰头饮下酒,将酒杯放在桌上,朝几人灿烂一笑:“我啊,要去造福苍生了,诸位,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罢,他就拿起桌上的刀就从窗户跃下,几个眨眼就不见了身影。
徐青天趴在窗户口看了眼,忍不住骂道:“好歹也同行一程,走的可真够干脆,竟没有半点不舍。”
燕鹤笑着道:“或许不是不舍,只是不想面对分别。”
徐青天闻言一愣,而后瞥了眼坐在原位的二人后,走过去背起自己的箧笥:“也对,相逢一场人生之幸,山高水长,有缘再见。”
“再会。”
“再见。”
目送徐青天走远,姜蝉衣抬眸看向燕鹤,恰对方也看过来,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剑:“燕公子,那我也走了。”
此间事了,她也要去往新的地方了,不知道以后还不会遇见像他们这样好的朋友。
燕鹤紧了紧手中的酒杯,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好,姜姑娘一路顺遂。”
姜蝉衣认真仔细的看了眼前的人,在心中叹道,以后恐怕遇不到如此人美心善之人了,心头还真有点不舍得。
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你也是,一路平安。”
姜蝉衣压下心中那一丝异样,转身离开。
燕鹤抬头静静地的看着那道身影远去,直至消失在视野中。
相聚发生在千万种巧合和缘分中,而离别却也是注定的。
有些人能够遇见,能够同行一程就已是幸运。
金酒不知何时出现:“殿下方才是想邀姜姑娘同行吗?”
燕鹤收回视线,没有作声。
金酒眼底闪过一丝兴味:“殿下既然不舍,为何不留姜姑娘?”
燕鹤仍旧未答,良久后,他将杯中酒饮尽,站起身:“我们也走吧。”
走出几步,他道:“终究只是一场短暂的相逢,何必多留。”
这话像是回答金酒,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们都是彼此人生中的过客,虽短暂却绚丽。
他游历多年,结交过不少朋友,这次也是和以往一样的相聚,分别。
只是这一次,好像又有些不同。
“去边境,找到她们后便回京。”
金酒微讶:“今年回去这么早?”
燕鹤淡声道:“你认为,找到她们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吗?”
“公主殿下和小郡主不是去边境寻小将军了么?我们过去不就能见到。”金酒不解道。
燕鹤还未答,迎面便有几人疾步而来,跪在燕鹤跟前,一脸惭愧。
“殿下恕罪。”
这是他那些被小叔叔引走的暗卫。
燕鹤:“起来吧,玄烛叔叔出手,你们自然寻不到我。”
几个暗卫起身,其中一人禀报道:“殿下,属下刚收到消息,公主殿下和小郡主不在边境。”
金酒一惊:“那在何处?”
暗卫:“目前还未有消息传回。”
金酒神情怪异的看向燕鹤。
难道殿下早就料到了?
燕鹤面上毫无波澜:“清欢妹妹好不容易出京,怎可能直接去边境,那不是等着被抓住送回去?”
金酒唇角一抽:“...”
他就知道不是公主带走了小郡主,也不知道小郡主这是将公主拐哪去了。
“她们身边有暗卫随行,出不了什么事。”
燕鹤面色淡淡:“先往北行,她玩够了总要去边境圆谎。”
他赶在她们之前到边境,阻止妹妹再追着小将军喊打喊杀就行了。
说起那位小将军,他们倒还没有见过面。
他唯一一次进京受封他不在京中。
“殿下,小将军也不在边境。”暗卫。
金酒瞪大眼:“该不会在一处吧?”
天老爷,这几个祖宗凑到一起,所到之处还有安宁的?
良久后,燕鹤揉了揉眉心。
“先走。”
第44章
第
44
章
有两位朋友喜宴将近,我……
燕鹤到边境将近一月,
才等到公主和小郡主。
那日,公主风风火火闯进来提着鞭子四处寻小将军,猝不及防见到燕鹤,
气焰顿时就没了,飞快躲到小郡主身后。
玉京一霸也害怕这位大堂哥,
立在那里朝燕鹤露出一个非常乖巧的笑容。
燕鹤扫了眼二人:“小将军不在,阿瑜寻他有事?”
公主谢瑜从小郡主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确认自己真没看错才磨磨蹭蹭走出来:“皇兄,
你怎么在这里?”
燕鹤淡笑:“你说呢?”
谢瑜低下头:“皇兄我错了。”
谢清欢也立刻认错:“我也错了。”
问了随行暗卫知晓二人没有闯什么祸,
燕鹤便没有责罚她们,
此次偷跑出来,回京后少不得一顿罚。
在边关留了一日,
公主和小郡主跟两只小鹌鹑似的乖乖跟着太子回了京。
姜蝉衣有盘缠在身,一人一马肆意而快活,赶在师父规定的时间内回到了师门。
还没上山,
遥遥就能看到升起的炊烟,她心中一喜愈发归心似箭。
刚进小院就闻到熟悉的香味,姜蝉衣边往里跑边道:“师父,师弟,我回来啦。”
很快,
有一人拿着锅铲探出头冲她招手:“师姐回来啦。”
姜蝉衣飞快迎过去:“师弟你做了什么,好香啊。”
“辣子炒鸡。”
二师弟宴青禾笑着道:“还有红烧肉,
糖醋鱼,
师父说师姐今日会回来,让我多准备些菜。”
“师父呢?”
姜蝉衣盯着菜眼底放光。
她虽然留了盘缠,但只够这一路果腹,上一次吃这么丰盛还是和燕公子他们分别的时候。
“师父采药去了。”
宴青禾:“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姜蝉衣身体僵硬了一瞬,
而后便若无其事的往房间走去:“我先去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