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想象,书桌的主人飞扬勃然大怒。
之后愤怒有力的拳头,重重砸在每个人的书桌上。
每个人瑟瑟发抖,有的像是怕飞扬不信,眼睛里含着泪,“真不是我!真不是我!”
在他们班里,飞扬是比老师更恐怖的存在,因此每个人坐在自己座位上,如同等待末日审判般,畏惧着飞扬走到自己书桌前的那一刻。
可在所有人里,只有付简怀着“等待”的心情。
她甚至偏了偏头,偷看了斜后方的秦淮景。
她觉得自己的动作微不可查,对方应该没有看到。
阳光将她的侧脸分割,她的半张脸在阴影里,半张脸暴露在阳光里。
等到飞扬来的那刻,她仰着头看着那个壮硕挺拔的男生,眼底露出一分瑟缩,紧接着眼睛快速闪躲一下,嘴唇啜嗫,“我不知道!”
像是怕对方不相信,再次强调,“我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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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样子,任谁看都是知情。
飞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查出“犯人”后的他没有当场勃然大怒,而是安静地回到座位。
这样的反应,同学们反而心头惴惴。
恐惧地在想,“难道我刚才说的话飞扬没信?他觉得是我?这会不没反应,是打算放学打我?在学校里?还是在回去的路上?我要怎么才能让他真正的相信我?他会不会听?”
所有的人里,只有付简乖巧地双臂交叠,“忐忑”地扭头偷看了飞扬一样,下课后的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裙角,“如愿”在走廊尽头等到了想等的人。
“我什么都不知道,真不知道。”
飞扬深深看她一眼,“你没有发现吗?别人被问到的时候,说的都是不是我,只有你一直在说我不知道。”
“到底是谁?你到底看见是谁干的?”
付简快速摇头,目光恳切真诚,“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飞扬皱眉显然不耐烦,“他是不是故意的,我自然会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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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简被噎了一句,更加紧张,“你相信我,飞扬,他真不是故意的,他肯定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这样拙劣的劝架,飞扬耐心更加消亡,“别特么跟老子废话,到底特么的是谁?”
付简整个人快要缩进了墙角里,“飞扬你可别动手,都是同学,而且他还不是故意的,他做这事的时候,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毕竟是个傻子,你跟个傻子置什么气啊……”
还没说完,她假装被自己的话惊得眼睛睁大。
飞扬愣了一下,傻子?随后嘴角挑起抹恶笑,傻子!
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撇下喋喋不休的少女,头也不回地朝教室走去。
可他没有发现在他的身后,少女整个处在走廊窗棂投下的阴影里,整个人散发着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气氛。
是她,就是她。
此时,放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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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门口,黄土地。
当时被愚弄的飞扬,此时终于把少女看清。
看着跪地爬过来的她,他震惊。
他没料到自己向后退了一步,雄性荷尔蒙明显的他双眉黑浓,而那双眉此时紧紧地皱着,眼底神色深邃。
是付简把自己的书拽出来的?她胆子这么大?
甚至被发现后推脱到傻子身上?
毕竟在学校,人人都可以踩傻子一把,傻子说不清道不明!可是正是最后的黑锅对象?!
跟被欺骗的恼怒比,飞扬竟然露出一丝能理解的表情。
因为,如果是他,他也会推到傻子身上。
这是人之常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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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样的撒谎,更显示付简太怕他了。
别人的害怕是会让他愉悦的。
所以一个对视他发现真相后,竟然没有太生气,反而玩味地看着两个人。
付简仰着头看着飞扬神色,知道对方已经知道秦淮景不是“犯人”了。
她快速垂下头,死死地咬着嘴唇。
就在这时,她发现,秦淮景竟然一直盯着她!
将她的所有表情都收在眼里!
刚才低头一瞬间的弥补与愧疚,全被他看到了!
那习惯隐藏在黑暗里的卑劣都被他看到了!
她紧张地看着少年,手死死抓着他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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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有人说,“没意思了,还有什么看头啊?”
“就是都散了。”
他们敏感地“发现”飞扬怕弄出人命,所以给了个坡让天扬。
“对啊,快下雨了,赶紧走吧,没意思了已经。”有人装作看着头顶的天空说道。
“我是真不看了,我妈还等着我吃饭呢。”
人群渐渐散了,剩到最后的反而是飞扬。
付简皱着眉头抬起头看了眼他,准备离开的后者,敏锐捕捉到了她的眼神。
天扬下意识的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也没有多想,毕竟天真的要下雨了,而他也真的要吃饭,再有他也没有真打算要弄出人命。
所以他离开了。
怀着对天气的担心,还有对午饭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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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只剩下付简和少年。
她把对方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驾轻就熟地使了个力气,将少年撑了起来。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都没有背书包,都浑身黄土。
她察觉到他一动就含着肚子,痛苦的嘶气。
她仿佛在自言自语,,“踹到肚子了。”
黄土传来两个人沉重脚步的拖沓声。
少年胳膊离开了他的肩膀,如同被打断腿的野狗,拖沓着不听使唤的下半身。
明明疼的不行,却故意抢了一拍,走在她的前面。
付简停了一拍,两个人于是差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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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人的步伐就算克制着,也很轻易地能追上他。
可付简却不停地停下来,压着步子。
她仍旧自言自语,“衣服脏了?”
对着傻子身后可以轻易够到的地方,她轻轻拍了拍。
但黄土仿佛钻进了布料缝隙里,并没有拍下来。
她又使劲拍了拍,这才勉强拍下去点。
可部分黄土拍下去了,反而显得裤脚处的黄土更加明显。
她微微弯了腰,发现够不到,就又直起身了身。
跟着少年走了两步后,再次弯下腰,这次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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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因为少年走动的动作,只能拍下去一点。
于是她全程维持着弯腰的姿势,这样往复了两三次,她不耐烦地抓住对方一条路,“站住!别走了!”
少年因为她的吼声僵硬停住。
她背对着他,梗了梗喉咙,在他身后蹲下,一只手抓着他的小腿,一只手重重的拍。
少年像是受到惩罚的孩子,随着她毫不顾忌的动作,身体不时趔趄。
拍到最后,付简动作终于轻了一点,却听到少年说道,“谢,谢谢……”
付简的眼睛快速眨了一下,动作僵住。
这个傻子竟然谢谢她?竟然谢谢她?
是因为,在他眼里,她是唯一一个冲出人群靠近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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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唯一一个会抗他起来的人?
是唯一一个送他回家的人?
是唯一一个会帮他拍土的人?
他的声音恳切真诚,让付简紧紧地闭着嘴。
她走到他前面,用手揩去少年半张脸上的泥土。
少年任由她动作粗暴地擦脸,直到女孩的手朝他眼睛伸过来。
“闭上眼”
在女生的话里他闭上眼。
而付简则发现,他眼窝深邃,睫毛又密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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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他的脸,含糊着嗓子问,“你爸看到你这样……肯定会心疼吧?”
许是语句过于复杂,少年听不懂,于是没有回应。
她轻轻地擦另外一只眼,盯着少年簌簌抖动的睫毛,“你受伤了,回到家你爸看到,肯定会生气吧?”
少年这才“嗯”一声。
付简听到回答,手上顿了一下。
指甲不小心划到了他眼皮。
少年吸了口气,却没有喊痛,
付简没有道歉,反而看着少年眼皮上那道口子,“我是帮你擦脸,才碰到的……”
意思是,这句话你会跟你爸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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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竟然懂了,一双眼睛睁开,仍是小森林初见时的澄澈,点了点头。
两人无声并肩走,少年拖着腿,含着腰,眼皮上多了道伤。
付简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景,你回家后怎么和你家里人说?”
等了几秒钟,少年才回答,“衣服,脏了,腿,腿走不动。”
她听着他没有逻辑的话,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家里人问你衣服怎么脏的?腿怎么受的伤?你怎么说?”
又是停顿几秒钟,少年拖着腿,回答,“天扬,打得。”
付简顿了一步,扭过头看他。
也对,就算是傻子,也能把最简单的事说清楚。
他挨打,是因为天扬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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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追究,天扬打他,是因为天扬以为是他把桌子里的书弄撒一地。
再继续追究,他会说他没有做那些事。
最后,会发现她是罪魁祸首。
她紧张的身体有些颤抖,“我不送你了,你自己走吧。”
少年肯定会困惑的看着她吧,付简心想。
可少年并没有,他真的自己朝前走了。
少女看着他的背影。
他比她高一些,可又白又瘦,后背薄薄的,白衬衫下边仿佛就是骨头。
看着他的背影,她心想,让他走,反正他肯定会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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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扭身也离开。
两个人背对着走了几步后,她又转身,小跑两步跟上。
她诧异地发现,少年对她突然离开没有反应,对她离开后又折回来,也没有反应。
像是没有看到她般,继续往前走,脚步快了两步。
付简心想,傻子也是有情绪的?
那他此时是什么情绪?
她想了一路,都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