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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虫散去，怪物倒。
第125章
风雪依旧很大。
裴景行亲眼看到那些蛊虫排成一条细长的队伍，钻回纳的身体里。
饶是他见过了不匪夷所思的场面，但还是被眼前这一幕搞得毛骨悚然。
“阿衍？”裴景行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但苏衍并没有感应到他，也就没有任何回应。
眼前的危险消失，纳又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哪怕露的那一块皮肤被风雪吹得几乎发青，也没有任何反应。
裴景行想起他和苏衍当初在西京相遇，就是因为上官云思念亡妻而产生心鬩，假意娶了沈放鹤之女沈红英，私底则伙万道士招来亡妻芸娘的魂魄，占据沈红英的肉身，从而引发了一系列奇怪的事情。
联想到当初的经历，裴景行不由怀疑，眼前的纳肉身里有一半苏衍的魂魄，是不是就是因为魂魄不全的缘故，所以除了一些本反应外，就很难对外界做反应？
他与通晓这些的明道和周予一走散了，只小心为上。当扯一块衣角，扎在纳的手臂上，把裸露来的皮肤盖好。
纳似乎是知道裴景行没有恶意，并没有任何反应。
“走吧。”裴景行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去处，只拉着纳，走一步是一步了。
怪物是在午夜发动的袭击，眼天还没亮，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雪地。裴景行借着火光，看到他二人身后的不远处就是悬崖，暗感叹一声好运——火光太小，刚才他又只顾着眼前的路，没有注意周围的地形，要是当初没有及时停展开反击，等他看到悬崖，就已经来不及了。
天还黑着，这火把也不知道还在风雪中坚持多久，裴景行不冒险在黑夜的陌生雪地里赶路，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带着纳找了一处避风的山洞。
他先在洞闻了闻气味，感觉里面十分干冷，但并没有野兽常有的臊味，稍稍安心了些。不过裴景行也不敢太过进入，只是领着纳在山洞入处休息。
伴随着风声，困意涌了上来。裴景行往虎上掐了一把，提醒己警觉。他扭头去看一旁的纳，后者靠着墙坐在地上，目光涣散，两手无意识地把玩着骨笛。
“
阿衍？”裴景行又试探着喊了一声，但纳并没有给任何反应。
裴景行整个人向后躺去，泄气似地呼一气，又拍了拍己的脸，琢磨着天亮之后的去处。
他就这想着想着，最终敌不过体内涌现的困意，睡了过去。
等裴景行再次醒来，天已大亮。他揉了揉眼睛，结果眼角余光往旁边一瞥，残存的睡意登时消失地无影无踪——纳不见了！
他立刻起身，提着龙首虎牙枪往外走，就见雪地上还留着一串脚印。他顺着脚印赶去，看见纳正机械地在雪地里向前走着。
“阿衍！。”裴景行上前，抓住纳的胳膊，发现后者的力气非常大，几乎要把他拖着往前走。
不对劲！
裴景行放开手，己赶到纳身前，就见纳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眼光却没有落到面前的裴景行身上，他甚至不知道裴景行的存在，迈开腿就要往裴景行身上撞。
“醒醒！”裴景行双手抓住纳的肩膀，强行把人留在原地。
这时候，纳眼睛里的光逐渐聚拢，目光落在裴景行身上，吐几个字：“小景，快走。”
“阿衍！”意识到这是他再一次联系上苏衍另一半的魂魄，裴景行赶紧问道：“你现在怎样了？”
“我没事。”苏衍回应，“你呢？”
“我和周道长他走散了。”裴景行担心这次也聊不了太久，抓紧时间问苏衍，“上次他说你在的地方是一个叫‘古战场’的地方，你真的没有听说过？”
“我……”
“你知道的。”裴景行了解苏衍，一句话戳穿苏衍的迟疑，“你也知道我的。你不说，我就在这雪山里找，总找到的。”
“阿衍，我当初陷入幻境，留你被废太子夺舍，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苦？看到废太子利用你的身体在西京为非作歹，我只把他的魂魄连你的肉身一起消灭。我现在已经没有别的以留恋了，我只想找到你。不管那里有多危险，不管我会不会死在那，我只想找到你。”
苏衍沉默不语，裴景行也不说话，白雪渐渐在两人的头顶和肩膀上积累起来，不多时便有一指节那厚了。
两人僵持不，最终还
是苏衍被裴景行那一番话打动：“我不知道‘古战场’的具体位置，但是我听我师父说过，‘古战场’所在的地方，星象倒置，瀑布逆流，血莲遍地，悄无声息。”
裴景行在心中默念几遍“古战场”的特征，又听到苏衍继续说：“我现在够感应到我己另一半的魂魄，我会趋势着他来找我，但是我不知道这次感应持续多久。”
“没关系，”裴景行安慰道，“我带了足够的食物，一定找到你的。”
说罢，裴景行不再拦在纳身前，而是跟在他身旁，顺着苏衍指引的方向徒步前进。
苏衍虽然感应到己另一半的魂魄，但并不看见这边的景象。好几次裴景行都要言提醒，领着人绕过拦路的石、湍流，甚至是断崖。
苏衍的感应也是时灵时不灵，裴景行只趁着每次感应断开的空当进食、休息，顺便检查一纳的身体是否产生异样——雪山中赶路十分耗体力，但纳感受不到饥渴，也不会喊疼，哪怕发烧了也不会说，而是直接一个踉跄，直直地往前，栽倒在雪地上。
裴景行只就地生火，再用杯子舀一杯雪。等雪融化成水，他再把药丸扔进去。等药水稍稍凉了些，裴景行掰开纳的嘴，强行让人把药喝。做完这一切，裴景行又脱己身上防风保暖的斗篷，给纳披上，己则随便从雪地上抓起一把雪，擦了擦脸，用寒冷迫使己清醒。
好在纳的烧很快就退了。
两人就这徒步走了三天三夜，逆流的瀑布终于现在他面前。
裴景行环顾周。脚，是一轮皎洁的圆月，以圆月为中心，无数星辰散落开来；头上，是望不到尽头的红色莲花，倒挂在天上，如一条流了千百万年的红色长河；眼前，是一道无声的瀑布，激流奔腾向上，如奋起杀敌的千军万马，激起无数涟漪。
而这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裴景行难掩心中的激动：“阿衍，我找到了。”
“小心。”苏衍的声音提醒裴景行，“里面很危险。”
“我知道。”裴景行说，“我要继续往前了，有什要注意的？”
“不知道，”苏衍说，“一切小心。”
“好。”
裴景行一脚踩在星空之上。被他踩到的星星似乎很不高兴，居然游一般地窜到了另一边去，而裴景行头上的红莲也悄然开放。
随着他一步步地向前，地上的星辰如一颗颗流星，带着一尾光束游走。而他头上的红莲也随着他的走动而依次开放，散发一股幽幽的甜香。
苏衍的感应又一次线。时间不等人，裴景行只好背上不动的纳，提着龙首虎牙枪，继续向前走。
一开始，裴景行只以为是纳的重量加在他身上，所以才越走越累，越走越慢。但很快，裴景行发现这股钝感来于头上。
他抬头去看，这才发现那盛开的血莲河不知什时候缓缓降落，距离己的头顶只剩一人的距离了。而刚才远远望去像是血莲花的东西，凑近了看，才知道是一只只没有皮肉的森森白骨手，随着血莲摇曳。
裴景行只觉得一阵恶寒，提了气，继续背着纳艰难前行。
血莲越降越低，很快，就只和裴景行剩一臂之遥了，裴景行甚至感觉到有白骨擦过己的头顶。
裴景行只好曲起腿，弯腰，尽离这些诡异的血莲距离远一点，却不料此时背上的纳突然抬头，被几只白骨抓了个正着。
纳的肉身一接触到白骨，就开始逐渐腐烂。裴景行担心纳肉身中那苏衍一半的魂魄，顾不上其他，左手抓住纳悬在空中的一条腿，右手龙首虎牙枪击，直捣抓住纳的那朵血莲。
血莲中的白骨向上一缩，似乎是在惧怕，但很快又伸了来，摆明了是要和裴景行硬碰硬。
裴景行不该托大，直接发力唤醒龙首虎牙枪中的地行夜叉，两只夜叉喜食鬼怪，对于这片血莲很是感兴趣，不等裴景行驱动，就抓住血莲，就着白骨一顿啃噬。
白骨被吓得直接放开纳，逃也似地向上升起。地行夜叉却不肯放过，硬生生吃一个大洞。
饶是如此，纳的身体也腐烂了一半了。透过那些伤，裴景行甚至看到栖息在纳体内的蛊虫。
裴景行知道，眼不是恶心的时候。他顶着腐烂后的恶臭味，也不管那些蛊虫会不会爬到己的身上，硬是再一次背起纳，继续向前进。
终于，他走到无声的瀑布前
，瀑布动向两边分流，露一道石门，正中间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凹槽。
裴景行掏当初国师交给己的鬼玺，盖了上去。
只听到一声卡扣声，石门向两边打开，里面传来一声悠长的号角声。
就在裴景行要走进去时，身后的纳却突然行动。他跳了来，抢先一步冲了进去，随后转身，重重一掌拍在裴景行身上，力气之大，把没有防备的裴景行往后震了五六步。
“阿衍！”裴景行意识到纳这个举动代表着什，大喊一声。
“走吧。”纳的身体双脚开始，一点点化为灰烬，苏衍的声音最后一次从他的身体里传来，“忘了我吧。”
“怎！”裴景行眼看着石门就要关闭，龙首虎牙枪手，不顾虎裂开，鲜血直流，硬是撑着石门，不让石门关上。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鲜血滴在倒置的星空上，仿佛是他脚上盛开的血莲。
第126章
石门在裴景行身后合上，随后逐渐旋转缩小，最终消失在虚空之中。
裴景行踩在一块软绵绵的白色云朵上，两边都是云朵做成的阶梯，左上右，没有任何指示标记。纳的肉身已经化为粉末，消散干净，而苏衍存在肉身内的一半魂魄也不见了。裴景行只往好的一面想，希望苏衍分成两部分的魂魄已经汇合。
他并不急着行动，而是仔细回忆这几天苏衍说的每一句话。最终，他选定方向，往左边走去。
云梯软趴趴的，不是特别稳当。一个成年男人再加上一把龙首虎牙枪的重量压在上面，更是让每一阶云梯摇摇晃晃。裴景行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小心，就怕稍有不慎重心不稳，直接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