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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踏入这座古城，便是年前那场惨剧的开始。
苏衍看裴景行目光游离，鼻翼抖动，好似魂飞天外，心道一声不好，慌忙往手心里吹了气，合手把裴景行的左手包在己的掌心里。
裴景行感到一阵暖意左手掌心一路向上，传到心中，他的眼神恢复清明，略微惊讶地看着苏衍，随后眼珠子一转，便又是一副戚戚然的样子。
他脚步轻浮地走到一处，站定后，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城门，喃喃道：“就是这里，当年，我就是站在这里，护送着他一个个进来的。”
裴景行的回忆飞到了年前，他想起当年一行人在夹带着硕大沙砾的狂风中一路跋涉的艰难，己在看到古城时的欣喜若狂，以及他不顾满嘴的泥沙，就帮忙把受伤的伴一个个扶进古城，也是他，亲手把那些人送入黄泉。
其实如果要较真，当时裴景行在太子卫中虽然有些威望，但并不是真正够拍板的人，而且正如苏衍所说，那时情势所迫，他如果不躲进这诡异的古城里，便会被风沙吞噬，样是一死。
但凡是人，心中便有七情六欲，不完全为理智所掌控。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是这个道理。
年前，裴景行亲眼目睹惨剧的发生，死里逃生之后，又被西域追来的怪物纠缠了三年有余，心鬩早已深中，绝非苏衍三言两语便消除。
此刻，苏衍已经意识到此地的惊险，他急忙抓住裴景行的胳膊，急吼吼地喊道：“裴景行，裴景行我该走了！”
“呵呵，没用的，他的心鬩已经被唤醒，他再也逃不去了。”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那苍老的胡人正密切注视着裴景行与苏衍的一举一动。他原本因为怯懦而伛偻的身子挺得笔笔直，骄傲的头颅高高地昂起，眼中的善意也被熊熊的愤怒取代了。
“惜啊，惜啊，”老人懊悔地摇了摇头，“到底是老了，胆子变小了，要是再施展一次水月幻境，你早就全都死了！”
感叹间，裴景行已经顺着当年的路，慢慢朝着古城深处走去。他的眼前好像浮现那些死去的僚，他就站在他的身边，三三两两相互扶持着。虽然他身上都带有大大小小的伤，却因为找到一个躲避狂风的好地方而惊喜不已，一个
个感叹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还有闲情开起玩笑。
“贤弟，快点跟上，别这时候腿软了。”
他好像看到王保平站在不远处，正笑嘻嘻地朝着他挥手，让他赶紧跟上去。
“来了！”
他扬起嘴角，高喊一声，便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苏衍就跟在裴景行身旁，他一听裴景行对着前面空无一人的地方说话，心中咯噔一声，急忙来到裴景行伸手，双手他腋穿过，试图制住裴景行。
“你疯了，这是敌人的陷阱！”
裴景行对苏衍的警告恍若未闻，而且他的力气偏偏比苏衍大上许多，只是左右挣扎了几，便挣脱了苏衍的束缚。
老人眼中杀意愈浓，抬起双手，在胸前比了几个手势，外面狂风大作，呼啸着从面八方涌向裴景行与苏衍。
这风向太乱，苏衍根本不用细瞧便知道不对劲，他被风吹得险些立不稳，干脆拦腰抱住裴景行，咬紧牙关，使全身的力气去阻拦。
这一次，裴景行因为腰间的阻力而被迫停住了脚步，他不甘心，以己的力气来对抗苏衍的，只是一时之间难分胜负，两个人便维持着这一个不甚雅观的姿势，站在风上。
“怎回事？”胡人发现裴景行不再动作，心中焦急。
因为先前在山道上设的水月幻境被苏衍识破，使得他元气大伤，加上心有余悸，便选择了另一个朦胧幻境。朦胧幻境不像水月幻境那般随心所欲，以根据幻境中的人心中所想而生种种变化，但只要维持幻境的核心没有被破坏，这个幻境便永远不会消除。
本来，他以利用朦胧幻境与这些人打一个持久战，只要朦胧幻境不破，这些人便无法逃脱。沙漠缺水，这些人带的清水最多只维持一两天，十天之后，这些人必死无疑。
朦胧幻境的核心需要他来维持，他既然先前已经受伤，便无法维持那久的核心，因此他提前在这片区域的一些地方设了令人察觉不到的陷阱，只要引诱这些人步入这些陷阱，那他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他原本的计划，就是利用朦胧幻境，将这些人一个个隔离开来，在陌生的极端幻境，失去伴之后的人心绪大乱，正是他手的好时机。但不
知什原因，裴景行与苏衍两个人竟然看得见彼此，正因如此，他才决定将这两个看上去最危险，也是最不稳定的因素先斩杀。
眼看着己即将得手，对方却在距离陷阱一步之遥的地方停止不前，情急之，胡人暂时放己的谨慎，悄悄往前靠近，打算再使些手段，引诱他踏入陷阱。
就在他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前方的情况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苏衍放开双手，裴景行抽横刀，足一点，便朝着他躲藏的方向奔来！
胡人眼皮一跳，放弃了原本的计划，整个人好似一条沙中游鱼，一个转身便退到一边，借着那两个大石来掩盖己的身影。
但他还来不及高兴，突然感觉身后有劲风传来，他急忙一个扭身，腰竟然生生扭一个人类无法做到的弧度，脚底抹油似地往另一边退去。
背后袭来的人正是苏衍！
“别让他跑了！”
裴景行大吼一声，手中横刀脱手而，发致命的破空声，朝着前方逃跑的胡人追去。苏衍紧随其后，伸手往乾坤袋里一抓，一扬，手中桃木剑送，恰好打在空中几颗石子上。
细小的石子追上横刀，先后打中胡人的后背与大腿，横刀则正中胡人后背。横刀余劲未消，只听一声惨叫，胡人脚一个踉跄，向前一扑，便被横刀牢牢钉在地上。
“你，你没有……”胡人说着，中吐两大鲜血。
“一开始的确是中了。”裴景行居高临，一手握住胡人后背上的横刀，威胁道，“解开幻境，否则我就把刀拔来。”
胡人临死，脸上浮现诡异的笑容：“呵呵，反正……反正都是死，不如……让你……给我……陪葬……”
裴景行眉头一皱，正要动手，却听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那金勇来了！
“裴街使？裴街使！”金勇看见裴景行，惊慌之后便是惊喜，他大步朝着裴景行跑来，一把抱住裴景行，“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张将军受伤了，裴街使快点随我去吧。”
裴景行只觉得哪里不对，此时他腰间金铃忽然响起，苏衍意识上前一步，将金勇推开。
金勇被推到地上，露手上拿着的锋利匕首来。这
匕首十分锋利，剑首乌黑，显然是淬了剧毒。
被戳破面具，金勇脸色丝毫没变，还是维持着那副欣喜的模样，从地上一跃而起，朝着裴景行攻去！
裴景行毫不手软，头也不回就从身后的胡人身上拔横刀，向着金勇迎去！
金勇脸上带笑，手上却不见半点留情。他本来吃了匕首短小的亏，但凭借着诡异到近乎不是人做到的身法，三番两次从裴景行手上逃脱，还趁机在裴景行的衣袖上刮两道子。
苏衍在旁看了一会，像是想到了什，突然提着桃木剑加入战局。
一比二，金勇转瞬间便落了风，只苦苦支撑，见招拆招，再也无法主动发起攻势。只见苏衍犹如一条游鱼一般，又借着裴景行的掩护，一点点靠近金勇背后。
“破！”苏衍大喊一声，手中桃木剑送，直刺金勇背后。
金勇身形一滞，立在原地，嘴一点点长大，最后竟从嘴里掉一个齿轮来。
“是傀儡！”裴景行立刻想起之前在西京德宁坊旧屋中李老道所驱使的傀儡。他手中横刀重重一挥，金勇腰间向右倾倒——竟是被裴景行拦腰砍断半截。
没有鲜血，也没有任何内脏流，只见金勇身体里全是大大小小数不清的齿轮，正发刺耳的摩擦声，慢慢停止了转动。
躺在地上的胡人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渐渐浮现一股死意。
第70章
不知为何变成傀儡的金勇露的半截身体中，有隐隐绿光在大大小小齿轮共构成的缝隙里闪烁着，苏衍脑海里飞速闪过一个念头，催促裴景行道：“那是幻境的核心，快打破！”
裴景行与苏衍在这一瞬间心有灵犀，后者并未言明，但前者却是福灵心至，挥手中横刀，斜斜砍去。横刀击碎那些还在慢吞吞运作的齿轮，绿光则因为失去了这些遮蔽物而大盛，但很快就被横刀劈成两半，慢慢黯淡去。
一旁的胡人如遭重击，倒在地上的身体猛地抽搐了几，吐两黑血，垂死间挣扎着抬起右臂，指向苏衍与裴景行二人，气若游丝：“你……你……你两个……终将……葬身……圣地……”
胡人一张脸不知是疼痛还是仇恨的缘故，扭曲得几乎看不原
来的长相，他的一双眼中充满了怒火，这怒火即使是在他死后也不曾熄灭，狠狠地看着裴景行与苏衍。
苏衍最后看见的，就是胡人死亡的样子。
随着胡人的死亡，朦胧幻境核心的破坏，裴景行突然发现周遭一切残破的建筑都消失了，张斐然、高泽楷和其他本该失踪的人零散地分布在这块沙漠上。众人的脸上都写着惊慌。
张斐然舞着□□，似乎前方有什看不见的敌人；高泽楷一手桃木剑，一手符纸，已经是满头大汗。其他人也不必多说，一个个都拿着武器卫，都在朦胧幻境中经历了一场离奇又惊险的遭遇。
“这是怎回事？”张斐然其实就站在距离裴景行十步开外的地方，他眼角余光瞥见爱徒身影，一瞬间他的眼中闪过警戒、惊讶与惊喜三种情绪，最后定格在了劫后余生的喜悦上。
“是幻境。”高泽楷看了一圈周围，皱起眉道，“又是幻境。”
“幻境？”张斐然已经听说他在山道上的遭遇，问道，“和你数天前在山道上碰到的敌人是一个？”
裴景行对幻境幻术之类的东西并不了解，而苏衍在幻境结束之后，左眼又恢复到失明的状态，此时站在裴景行身边，不曾说话。
最后还是高泽楷开道：“恐怕是的。”
他发现裴景行身边的两具尸体，走了过去，在看到金勇身体里那些齿轮之后，惊道：“这是怎回事？”
张斐然的目光也落到金勇的尸体上，他瞳孔一缩，只觉得此事匪夷所思：“好好的一个人，身体里怎竟是齿轮。”
“是傀儡。”苏衍突然开，“我在西京的时候，曾经和一个老道士交手，他就是利用傀儡来保。”
高泽楷蹲身，检查了一金勇的尸体，拿一条帕子擦了擦手，摇头道：“苏道友，你这话说的不对，那傀儡应该是用木头或者是别的材质制成的，这是人啊。”
裴景行发问：“是人的话，身体里为什没有内脏，全是齿轮？”
这问倒了高泽楷，他又是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把这两个人的尸体带回去。”最后还是张斐然拍板，他说完后，又扭头与聚过来的几个士兵说道，“了三个人，你两人一
组，去找。”
“是。”
很快，被派去找人的士兵陆陆续续回来了，其中一组还抬回来一具尸体——是天与他一发进入沙漠的战友。
“禀告将军，我在往西百步开外的沙漠里找到的。”说话的士兵脸上带着悲痛，“他的身体陷进沙子里，应该是胸腔被沙子盖住，活活闷死的。”
“将军，”另一组士兵则拿着一只鞋子回来，“我只找到这个，旁边有流沙，人应该被流沙吞没了。”
“将军，那边有好多蛇！”最后回来的一组士兵心有余悸，“小王是被蟒蛇咬死的，我把那蟒蛇杀了，结果从他尸体里飞来好多小蛇，蛇头大多是三角，怕是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