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下午，yan光依旧毒辣，教室里的冷气却不争气地吐着微弱的风。学生们半瘫在位子上，汗水贴着衬衫，心情也跟着倦懒起来。

    「我们先来进行班会，选出本学期的g部。」

    程煜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

    他站在黑板前，手中拿着粉笔，依序列出班长、副班长、风纪、学艺、卫生、t育等职位。

    一瞬间，教室里泛起小小的躁动。

    「当然，我不强迫你们自愿担任职位，」程煜补上一句，「但我希望每一个被选上的人，是真心愿意为班级付出。」

    班会开始了。

    林语萱第一个举手：「我要选班长。」

    毫无悬念地当选。

    她的气场、人气，加上高一时期的社交能力，几乎没人会对这样的安排提出异议。其他g部的推选也进行得算顺利，陆续有自荐或互相推举，很快，除了最後一项。

    &长。

    一片沉默。

    「没有人吗？」程煜扫了一眼教室。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几个男生低声咕哝：

    「欸，这个要收t育器材欸，每节t育课前後都要……」

    「还要一个人扛球袋、借场地、记点名欸……」

    「超麻烦的，谁想当啦……」

    几道耳语飘浮在空气里，引来一阵小小的笑声。

    宋雨霏坐在靠窗的位置，低着头翻着课本，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她从不认为自己会在这种时刻被点到名。更何况——她的t育一向是勉强及格的边缘。

    她t力不好，跑步总是最後一个，跳绳卡节奏，投球没力气。t育课对她来说，就像一场反覆证明自己笨拙的展演。

    她垂下眼，像往常一样打算静静地等着这段话题过去。

    「如果没有人自荐，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推派？」一个声音打破沉默。

    宋雨霏一怔，抬起头。

    是叶瀚文。

    他坐在教室中央偏前的位置，此刻正微笑着举手，语气轻快得像是在提议午餐吃什麽。

    「我觉得宋雨霏蛮细心的，虽然t育可能不是她强项，但说不定可以换种方式管理，反正我们也不是真的要她去跑八百米。」

    教室里瞬间响起几声笑。

    全班的视线刷地一声转过来。

    「她不是t育很烂吗？」有男生小声说了一句，引来几声忍笑。

    宋雨霏的脸颊一阵发烫。

    她不知道叶瀚文为什麽会提她。明明他们几乎没什麽交集，顶多在午休时借过原子笔，讲过几句关於作业的对话。

    程煜站在讲台边，目光移向她。他看见她的肩膀紧绷，眼神闪躲，指尖一会儿捻着制服边角，一会儿又捏着笔杆不知所措。整个人像陷入一场无声的挣扎里。

    「宋雨霏？你可以吗？」

    她下意识想摇头，但动作太小，没人看得出来，喉头像卡着什麽似的，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本来就不擅长在人群中被注视，而此刻，却像被钉在镁灯光下的标本。

    「欸……雨霏？」林语萱半调笑地转头看她，「你要当t育gu长喔？没想到欸～」

    她咬着唇，整个人缩进椅背里，心跳得像在耳朵里敲鼓。她想开口说「我不行」，但声音哽在喉间，像吞了一颗过期药丸，苦涩又难堪。

    「如果不太方便也没关系，我可以另外安排……宋雨霏同学，如果你有兴趣，也可以我当英文课的小老师。」

    这是一个t面的台阶，谁都能看出来。

    班上一阵轻轻的sao动，有人悄声：「哇，好好喔，被老师点名当小老师……」

    宋雨霏抬起头，眼神却彷佛飘过了程煜的脸，又落回空气中某个角落。她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麽，却只吐出一口乾涩的气。

    「……没关系，我可以。」她终於说了出来，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带走。

    她不知道为什麽自己会答应。或许是因为不想造成别人的困扰，或许是因为程煜那句温和的提议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在耍特权，於是更无法再说出「我不要」这样的话。

    讲台上的程煜微微顿了一下，那双锐利却不失温度的眼睛看着她，像是在衡量她这句话背後的情绪。

    「那就麻烦你了。」他的声音低低地落下，没有强y，也没有多余的惊讶，像是默许了她的决定，也在那一刻，把她放进了某种不言而喻的注意范围里。

    叶瀚文偷偷朝她笑了一下，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提议成功。宋雨霏却没什麽表情，只轻轻地低下头，额前的刘海遮住了她些许懊恼与不安。

    好巧不巧，那天下午最後一节正是t育课。

    宋雨霏在上节下课铃响没多久，就默默收起课本，拎着笔记本走向t育办公室。她不想当众出糗，也不喜欢匆匆忙忙在人群中穿梭，与其被老师点名、同学催促，不如早点准备好一切。

    办公室在後栋教学楼的一楼，走廊贴着褪se的运动会海报，还残留着午间yan光的热度。她敲门进去时，李绍宸正站在白板前写着什麽，背影结实，肌r0u线条甚至透过t恤都能看见。

    那人转过头，看到她的瞬间，眉峰微挑了一下。

    「……欸？」他脱口而出，「你是……那个宋……对吧？」

    宋雨霏点点头，小声地说：「宋雨霏。」

    t育老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笑了一声：「我记得你啊，去年高一你们班t育课我也带过。你……每次t适能都躲在最後一排的那个对吧？」

    她垂下眼睛，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嗯。」

    「你怎麽会来？」老师把白板笔盖好，双手抱x看着她，像在看一只迷路的猫咪。

    「我是……今天刚被选上t育gu长，二年四班的。」她咬了咬唇，「想先来问一下篮球怎麽借用。」

    那老师愣了一秒，几乎是下意识地说：「欸，怎麽找你来当啊……」

    说出口才发现不妥，他赶紧补了一句：「我是说……这工作有点麻烦啦，一般不是都会推b较能跑的那种同学？」

    「……没关系，我可以的。」她仍是那副轻声细语的样子，但手指紧扣着笔记本边缘，指节都有些泛白。

    t育老师忍不住打量她一眼——还是那样苍白瘦小，穿着松垮的运动服，像风一吹就会倒。这样的人居然要负责全班借还器材？篮球、排球、羽球网架……哪一样不是又重又占空间？

    「嗯……你如果是借篮球，要先到器材室那边去登记，下课记得要一颗一颗点清楚还回来。钥匙我现在先给你，你帮我保管一下……欸对，这边还有篮球的编号卡，记得写谁借的。」他一边说一边从ch0u屉里翻出一串上头挂着橘红塑胶牌的钥匙和一叠皱巴巴的卡片。

    宋雨霏双手接过，一下子觉得自己怀里多了一份压力。篮球的重量她还没感受到，但那些数字和规矩，像一张紧绷的网，让她喘不过气。

    李绍宸见她这副手忙脚乱的模样，想说点什麽，又觉得说了也只是让她更慌，便拍了拍她的肩，「别太紧张啦，做几次就熟了。有问题再来找我就行。」

    她点头，转身时脚下差点踩空。出了t育办公室，她深x1一口气，额头微微渗出汗来。

    上课钟声准时响起，刺破闷热的午後空气。

    运动场的太yan还没完全退烧，地面热得几乎可以煎蛋。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教学楼，边抱怨边整理着t育服。男生嘻闹着打球的话题，nv生则靠在y影处用手扇风，一边等着例行的暖身c开始。

    「t育gu长咧？」有人问。

    「还没来啊——是不是逃课了？」

    「不是吧，我刚刚看到她去办公室了……」

    &长的位置空着，原本应该站在队伍最前面的宋雨霏，这时正孤零零地站在运动场边的器材室前，气喘吁吁地搬着网袋。

    有男生远远看见这幕，忍不住皱眉：「欸欸欸，我们还要不要上课啊？这样ga0到什麽时候？」

    「快点热身啦，再拖下去等一下只能跑个五圈就下课了啦……」

    t育老师李绍宸站在高处看了一眼情况，吹了声哨子。

    「班长，今天暖身1来带，队伍整理一下。」

    林语萱点头，马尾一甩，乾脆利落地走到前面，开始指挥大家排队。

    李绍宸则快步跑到宋雨霏身边。

    「哎，你一个人搬喔？我来帮你。」

    宋雨霏整张脸涨红，她急忙摇手：「没、没关系，我可以的……」

    「可以什麽，等你搬完太yan都下山了。」他笑着接过她怀里的篮球，又从器材室里扛出剩下的几颗。

    宋雨霏蹲下身捡地上的编号卡，手微微颤抖。她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狼狈，却连卷好的网袋都拿得七零八落。她知道自己成了焦点——即便不是全班的，也够刺眼了。

    这时，场上几个nv生看见老师亲自帮忙搬器材，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老师～人家以前当t育gu长也有搬过这些啊，怎麽都没看你来帮过我～」一个nv同学拉长语气，故意说得甜腻，语气里满是调侃。

    「对啊，老师好像特别疼小白花欸～」

    「瘦归瘦，倒也不用演得那麽可怜吧？」

    笑声细细碎碎地扩散开来，像蚊子嗡嗡，落在宋雨霏背上。她没回头，也没开口，只是加快手上动作。

    李绍宸似乎听见了，却只淡淡瞥了那几个nv生一眼，没回嘴，也没多说。只是拍拍宋雨霏的肩：「下次找个人帮忙一起搬，t育课不是一个人负责的事。」

    她低声应了一句，声音小得几乎被风吞掉。

    回到队伍时，热身c已经做完大半，宋雨霏悄悄站回nv生队尾，汗水顺着额角滑进衣领。她望着球场另一头正谈笑风生的那几个同学，脑袋像糊成一团，只能抓紧手中的点名本，像抓住一条不会被风卷走的救命绳。

    她不知道，这一场看似不起眼的搬运器材，已经成了某些人眼中的标记。而推她上这个位置的叶瀚文，此刻正靠在场边树荫下，眼神平静，看不出情绪。

    但他的目光，一直没从她身上移开。